顾如霜来到章承宫时,恰好瞧见了顾淮风和顾淮阳站在宫门外, 将准备好的寿礼递给一旁清算礼品的内官。
看着顾淮风, 她觉得方才被楚怜捣乱的心情总算好了不少, 忙提起裙子往二人所在的地方走去。
因今日乃是太后寿宴, 前来赴宴的人皆是悉心打扮了一番,唯恐失了礼数。一旁好几个华裳羽衣的少女手中执着轻罗扇围在一块儿, 正轻声讨论着自己头上的朱钗首饰, 脸上的欣喜之情油然而表。
突然, 众人的视线中闯入了金晃晃的一团。来人一袭金纱彩织九鸟朝凤裙,头戴流苏金,冠容颜姝丽艳美,身姿窈窕修长, 像是误落凡尘的九天玄女般。
凭着这套衣裳, 其实就能知道来人的身份。不少人心中啧啧赞叹,信阳王府的小郡主果真生得天姿国色, 这样一比,便是王室的那几位公主也是要落了下风的。
那几个少女怔怔地看着顾如霜一步步走近,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嘴边的话, 拿着手中的扇子半遮住了自己的脸, 面上涌现一抹羞涩般的绯红。她们今日特地打扮了一番, 却还是不及眼前女子来得一半好看, 实在是……人比人气死人。
顾如霜自然是注意到了众人聚过来的眼神,可她穿越前早已习惯了在镁光灯下生活,因此未感到丝毫的不自在, 嘴角勾着一抹笑,踱步至顾淮风面前。
“哥哥,二哥。”
清婉娇柔的女声响起,顾淮风方将自己的名字写在宴帖上,抬起头便见顾如霜顶着一张魅惑众生的笑颜站在自己面前。他将手中的毛笔放回砚台上架好,站直身子对着顾如霜拱手行了简单的礼,笑道:“娘娘来了。”
一旁的顾淮阳老远便瞧见顾如霜朝着这边走来,可他偏偏装作未看到,可如今见着兄长行了礼,他便再无法视若无睹了,只得对顾如霜堪堪一拜,低声道:“娘娘。”
这里是楚王宫,他也捻得清分寸,若是在这儿让顾如霜失了面子,丢的是他们整个信阳王府的人,届时他回去少不得被父亲吊起来打一顿。
顾如霜自然知道这儿比不得太子府,人多眼杂的,因此只微微颔首一笑,让他们俩不必多礼。不比在太子府和顾家别苑那般活泼顽皮,倒真多了几分从容淡然,颇有身为一个太子妃该有的模样。
她吩咐着身后的仆从将手中的寿礼交与内官,然后俯身在宴帖上写下自己与楚湛的名字。幸亏她小时候练过几年的毛笔字,此时写起来倒是有模有样的,一手簪花小楷看上去颇为赏心悦目。
顾如霜满意地看着自己与楚湛紧挨在一块儿的名字,这才将笔放下,随着顾淮风与顾淮阳进了章承宫。
章承宫内雕梁画栋,范金为柱,珍珠镶嵌在椒壁上,轻罗织烟帐遍绣银线玉兰,微风拂过带起阵阵云浪,缥缈如雾。殿中宝顶上镶着一颗硕大无比的随侯珠,将整个大殿照得熠熠生光,连梁顶上的飞天玄女壁画都活灵活现起来,似要乘风而去,白玉雕花的地面铺上了彩织蜀锦长毯,一直从殿门延至主座下的玉阶前。
大殿的两侧早已设好了宴席,此时已有不少人到场,由着侍女领至自己的席位旁。
此次宴会所有受邀之人所带来的仆从只能留在殿外,并不能随着主人进去,因此白茶等人只能在外头等候,而毕疏为了等候楚湛,也一同留在了殿外。顾如霜几人方一入殿,便有三个身着长纱流云裙的侍女迎上前来,对着他们行了个礼,带着几人入座。
领着顾如霜的侍女却未将她引至宴席上,而是对她盈盈一笑,道:“娘娘请随奴婢去偏殿等候。”
顾如霜微微颔首,对前方投来疑惑眼神的顾淮风一笑,示意他安心,然后便随着侍女往偏殿的方向走去。待会儿她须得献寿桃,因此得在偏殿准备一番,待寿宴开始之时再捧着寿桃入宴,携众女眷致贺词。
顾家两兄弟走至自己的席位上坐下,顾淮阳佯装漫不经心地环顾四周,却没能看到自己所寻的那个人。方才他见楚湛不在顾如霜身旁,还以为他早已入了席,哪想并非如此。
顾淮风见他心不在焉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胳臂,轻声嘱咐道:“此处可不比其他地方,你好生注意些。”如今顾家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不知朝野之上有多少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呢,若是被人抓住了把柄,少不得一顿麻烦。
顾淮阳心中一堵,却只能点了点头,道:“弟弟晓得的。”到底什么时候,他在兄长眼中才不是一个到处惹是生非的二世祖呢。
人渐渐地多了起来,除了还未到场的太后与楚王以及位于主座左下方的那个空席位,一眼望去几乎是座无虚席。因地位最高的人还未出现,因此殿内的气氛十分轻松愉快,大臣们偶尔谈几句政事,各家女眷也与相好的姐妹有说有笑地聊些坊间趣闻。
顾淮阳心不在焉地垂眼看着面前玉盏中那清澈透亮的美酒,透过那平静的水面看到了自己疏狂不羁的眉眼,以及眼中未褪去的傲气。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似乎都不是他想做的,可为了一些理由,偏偏又必须得做,这可真是……让人不爽。
突然,原本充满了欢声笑语的喧闹大殿一下子安静了起来,整个殿内静谧如斯。顾淮阳发觉自己耳边的哄闹声消失不见,不禁心下一怔,微微抬起头不由自主地朝着殿门处望去。</p>
身穿金丝盘云玄黑长袍的青年坐在轮椅上,身后一个着淡灰色窄袖长袍的侍卫正推着他一步步走入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