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如霜在门外踟躇焦虑, 时而将耳朵贴在门上欲偷听屋内两人的谈话,时而撑着下巴蹲在地上数着一行恰巧路过的蚂蚁。
眼瞧着斜阳渐渐西下, 屋子里的两人还未出来,她瞧了眼那紧闭的房门, 随即咬着唇狠狠地盯着门环,竭力忍耐住不去敲响大门。
毕疏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 起初看着顾如霜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心里头还会猛地一颤,过了一会儿,倒也淡然了起来, 平静地看着她上蹿下跳。
明明殿下与沈神医进去是为了诊脉,为何娘娘的眼神看起了如此可怖,就像是里头是一对奸夫淫‖妇一般
顾如霜蹲在地上, 手里拿着根不知从哪捡来的树枝画圈圈,想了半天总算是想出了个好主意。她抬起头看向一旁的毕疏,嘴角咧起一抹温和的笑,问道:“毕疏啊,如今是何时辰了”
虽然她已经来这儿好几个月了,可是对于时辰的把握倒还是有些生疏。毕竟一个用惯了手机、手表的人,哪能轻易便凭着天色变化便判断出如今是什么时辰呢
毕疏抬头看了看天色, 随即躬身行了个礼, 道:“回娘娘,如今刚过酉时。”
顾如霜听了这话,满意地点了点头, 嘴角笑意更深,长舒了一口气,道:“殿下今日午膳用得少,如今怕是饿了,本宫也该进去喊他们用晚膳了。”其实她就是寻个由头好正大光明地打搅屋内的二人,然后能将他们俩分开罢了。
不过就是诊个脉罢了,她琢磨了一下时间,这都进去快半个多时辰了,至于那么久么
她双手撑着膝盖欲起身,哪想一股酸麻感自脚掌往上蔓延,很快便感到整个小腿都像是失去了知觉一般。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往头顶冲去,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眼花。
顾如霜能感受到自己此时定然是露出了一副狰狞的面孔,恐怕足以吓坏小孩。她屈着腿颤巍巍地缓缓站起身,停住动作缓和了一会儿,双眼总算恢复了清明,总算没晕了过去,心中顿时欲哭无泪。
这是典型的脑部供血不足的症状啊,她就不该蹲那么久的,现在好了,腿都麻了,幸好及时撑住了双腿,否则非得晕倒在地上不可。
一旁的毕疏见她如此表情,自然知晓她是为何如此,连忙一个箭步上前,欲扶住她微颤的身躯,哪想手还未伸出去,便听到“咔嚓”一声从侧边响起。
他偏头一看,便见那原本紧闭的梨花木门缓缓打开,太子殿下正出现在门后,身后站着那位沈神医。
顾如霜双腿酸麻不已,突然不受控制地猛一颤,随即下意识地往前踉跄一步。她微微抬起头,便见楚湛突然出现在眼前。
她微微瞪大双眼,欲止住自己的步伐,可双腿却丝毫不听指挥,直直地朝着楚湛那儿踉跄而去,连身子都朝着他的方向倾去。
眼见着自己立马就要跌进楚湛的怀里,顾如霜面上一热,立马死死地闭上了双眼。
完了完了,这下子丢脸可丢大发了,若是她这猛地一扑,直接将楚湛也扑倒在了地上可如何是好最近她吃得还是挺少的,楚湛应该还能接住自己吧还有沈浣见着这副场景,时不时会在心底偷偷取笑自己
顾如霜的脑中千回百转,楚湛眼见着她直直地朝自己扑来,心中却无旁骛,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将顾如霜给好好接住。
他下意识地伸出双手,环上顾如霜纤细的腰肢,下一刻便将她紧紧地搂在了怀里。怀中的女子轻盈纤细,可到底颇有些分量,这沉重一击还是让他整个人连带着轮椅往后滑了一点儿。
沈浣见着顾如霜直直地朝着楚湛扑去,眼中不可避免地露出一丝鄙夷之色。原来外界所传端庄大方、温和守礼的太子妃,不过也是个邀宠争媚的女子罢了。也对,顾家的女人不都是这样,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未有预想到的倒在地上时的闷响声传来,顾如霜缓缓地睁开双眼,便见眼前出现一大片绣着墨竹的光滑锦缎,鼻尖满是熟悉的清新薄荷香。她下意识地抬起头,便对上了楚湛那双温和微弯的凤眸。
她面色一赧,连忙松开了拽着楚湛衣袖的双手,欲从楚湛的怀抱中挣脱开。
楚湛此次倒也未为难她,伸出手扶着她的胳臂,待着顾如霜站稳当了,这才松开了手,眼中却不乏揶揄之色,笑道:“没想到霜儿竟会如此迫不及待地对我投怀送抱。”
顾如霜听了这话,面上一红,连眉眼都染上了几分绯色,偏过头不再看他,嘟囔道:“殿下想多了,妾身只是腿麻了,所以才会做出如此失礼的举动。”
楚湛眉眼带笑,看上去心情倒是颇好。他点了点头,一脸正经地回答:“唔,倒是我猜错了。”
沈浣站在一旁,见着两人亲密无间的模样,双眼泛着淡淡冷光,素白的手下意识地攒紧肩上的药箱带子,连指节都泛起了淡淡白色。
顾如霜懒得再与他纠结这个问题,如今沈浣还在这儿看着呢,于情于理她都不该再继续下去。
于是她重新偏过头看向沈浣,唇角带笑,微微颔首道:“如今到了用晚膳的时辰了,沈姑娘若是不嫌弃,便与我们去前厅用饭吧。”语气温和舒朗,姿态端庄从容,似乎与方才那个羞涩以至于乱了方寸的女子大相庭径。</p>
沈浣听了她的话,微微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朝着顾如霜屈身行了个礼,道:“民女身份低微,哪有资格与殿下和娘娘同桌用膳,实在是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