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礼迈进教室, 已经习惯被人注视的他, 只当今日同往常一样。
他手里握着一本书, 随手丢在讲台,打开ppt投在屏幕上, 斯文俊脸棱角分明,下颌线是恰到好处的完美弧度,配上他的西装, 看起来冷静而禁欲。
而讲台之下, 因林朵的话, 唐因整个人僵掉。
好像突然变成了一具石膏像, 风一吹, 就化成齑粉, 飘散如烟。
她觉得自己说话都不利索了:“不不不会吧, 江教授怎怎怎么可可可能那么狗……”
双手搭在林朵手臂上, 她拼命摇晃, “你搞错了吧!快告诉我你一定是弄错了!”
她多么希望,林朵能够告诉她, 这是一个玩笑。
可是林朵没有, 她甚至连话都没说。
毕竟她此时的状况也没好到哪去, 面颊因激动而变得酡红,整个人尴尬到恨不得变成一团被揉皱的废纸, 还是随手扔在桌堂里的那一种,好让她凑合把这一节课听完。
在她的预想中,她的后半生已经不会再跟江礼有交集。
就算有, 起码也不会这么快。
按照他们现在的情况,江礼对她的印象差到前所未有,而她,她直接跑到江礼公司大放厥词。
可以说是,用脚想都知道恨不得对方赶快消失的状态。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她一学期连逃他七节课,这个暂且不提。
她甚至在江礼的面前,亲口diss这门选修课的讲师,虽然记不清说过什么,但……没一句好说就是。
回想起这些,林朵更加羞臊,恨不得眼睛一翻,当场倒地去世。
或者有谁能给她一闷棍,让她昏过去。
再不济,给江礼一棍子也好啊!反正痛也是他痛,最好一棍子下去,让他彻底忘掉这段记忆。
她眼看着他一脸冷淡地掏出粉笔,在黑板上写下本次课程的题目,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粉笔,他运笔很稳,行云流水,一手行楷写得极其优美。
果然字如其人,他的字也是同样出色。
林朵咬牙,低声道:“我就知道,这门课应该全部翘掉。”
唐因用手掩住嘴巴,声音再小也难掩不可置信:“你说的江先生,真的就是教授,你没看错”
“我比你更希望我认错了人。”
唐因僵僵瞧了一会儿江礼的背影,看着看着,突然摇摇头,一副受了好重情伤的语气:“这……真想不到,江教授他……看着人模人样的,竟然……泡妞不给钱啊!”
“……”虽然现在跟江礼关系不怎么样,可林朵听到这种话,还是差点呛住:“其实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唐因瞪大眼睛:“不会吧比我想的还要过分”又看了看江礼的背影,目瞪口呆,“那这人得啥样啊”
林朵怕会越描越黑,不再纠结,只低声叮嘱:“你要帮我保密。”
唐因张了张嘴,道:“好吧。”
怀揣着这么大的八卦,她在座位上憋半天,身子扭了又扭,动了又动,坚持了没到一分钟,再一次激动地掐住林朵的手臂,拼命摇晃。
“虽然他又抠又奇葩,但是!他可是江礼哎!朵朵,他在泡你哎!你们约会过哎!”她捶胸顿足,“你让我怎么憋得住啊!我恨不得飞到北京到广电去,今晚新闻联播就让全国人民都知道,江氏总裁在追你啊!”
她低声嘶吼,整个人激动到不行。
林朵连忙捂住她的嘴巴:“姑奶奶,你小点声!”
她们两个坐在第一排,可以说就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动作这么大,讲台上的人不可能看不见。
江礼写完字转回身,余光刚好看到两个女生捅捅咕咕这一幕。
他抬眼,准备说点什么,视线一下子落在第一排正中央位置的女生。
乌黑秀发垂在胸前,细瘦锁骨在发丝掩映间,显得更加秀美。
她穿着粉色雪纺连衣裙,长长肩带系成了大大的蝴蝶扣,一直垂到手腕处。
清纯俏脸素面朝天,一眼扫过去,数她最出众。
似是察觉到了有人注视自己,她不敢确定,便作贼心虚地瞄了他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刚好被他逮个正着。
四目相对,只见她身子一凛,连忙正襟危坐,挺直身板,双臂交叠搭在桌子上,左看右看。
看黑板,看投影屏幕,看棚顶,偶尔瞄他一眼,发觉他还在看自己,又迅速移开目光,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看向其他地方。
书桌下面,一双长腿紧紧并拢,眼神游离,显然是局促不安。
竟然是林朵
林朵没料到这么快就被他抓住,她不想被江礼认为自己还恋恋不舍,还想多看他似的,于是决定把他当成空气。
哪承想,他像压根就不认得她那样,目光只在她身上停了一瞬,就自然地移开了。
几乎是把她当成教室里的桌椅板凳一样处理,在他心中,她也没什么特别的。
行,这样也挺好的。
她这样告诉自己,心却不自觉地揪了起来,原来对他来说,她是连多看一眼都懒得的存在。
林朵低着头,也不去看前面的投影屏。江礼讲课时,声音并不算大,需要教室极其安静才能确保每个人都听清楚。
一般讲师都会配个麦,他不用,只讲他自己的。
他讲课风格言简意赅,废话并不多,也很少跟学生互动,调侃,他甚至不在意有没有学生在听讲,当然,为了江教授这张脸,大家都会认真听一听的。
她全程低头,心不在焉的,暗暗祈祷时间快点过去,她好结束这场尴尬折磨。
江礼讲着课,一手握着遥控器,换了下一页ppt,一边从讲台上走下来,站到第一排桌子前面,为大家讲课。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江礼而走,并没有认为他的行为哪里不对。
可他站在哪里不好,偏偏站在林朵的面前。
一直以来都想逃避的声音,此时此刻,就在她头顶上方。
面前的光全被这人罩住,她不肯抬头,眼睛向上瞧,只看得到他的西装衣料,以及他随意搭在桌上的修长手掌。
他讲课时,手也会随着打手势,有时候为了比划方便,也不低头,随手从桌上抓了什么,就比划什么。
有时是她的书,有时是她的笔,有时是她的兔子笔袋。
她桌上摆什么,他就抓什么,林朵咬牙,觉得憋气。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都这种关系了,不是不愿看她那还过来动手动脚的干什么
得亏她学的不是医学专业,这节选修课也不是医学相关。
否则在讲人体结构的时候,江礼会不会也把她从座位上揪出来,好好给同学们比划比划
林朵不想再活在他的“阴影”之下,于是一样一样地,把桌上的东西塞到桌堂里,让自己面前空空如也。
她动作隐蔽,并没有很大很夸张,就好像只是嫌弃桌上摆放的东西太多,随手收整一样。</p>
本以为这样就能逃过江礼的魔爪,岂料,他讲课的手突然落在她的头顶上,轻轻拍了两下,似在警告她的调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