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我们负重前行的兵哥哥生日快乐!”有人吼了一声。
大厅里的人纷纷回头,望向热闹非凡的包间。
“是位兵哥哥”周霁匀问上菜的服务生。
“是,听说是位武警,积攒了许多假期,在生日这天给他放了一天假,明天一早就要回去站岗。元旦要来了,市里的武警特警都忙,我们老板给他们送了个蛋糕。如果打扰到你们,真的很抱歉。”服务生轻声细语的解释。
餐厅里有人听说是位兵哥哥,举着自己的酒杯,不请自入的走进包间,说要敬酒,也有说要请兵哥哥喝酒的。一时间,小小的包间挤满了人。
“元旦是不是要执勤。”
然后,兵哥哥沙哑的声音传来,“是,元旦要站岗。”
“辛苦。”
“不辛苦,你们在家跨年,我在外面也能过年。”
有敬完酒的客人出来,捧着手机发微博,只听到他们说:“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要发微博,负重前行”
“平安不是从天而降,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而已。”
“对,就是这句。”
两个人从宁悦那桌路过,微博刷新的提示音清脆有力。
“现在人真会玩。”周霁匀看了眼楚誉,他一直沉默的在吃菜。
宁悦打开微信,找到姜卓的名字,手指迟疑的在他的头像上点了又点。
在给楚誉做咨询的时候,听他说起案子中原配妻子的故事,说起他的自责和内疚,她破天荒的失态了,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直到此刻,遇到这位过生日的兵哥哥,她好不容易藏住的记忆纷至沓来。
从前,她经常看到微博上描述诸如“负重前行”的词语,或许如那两个经过的客人一样,对他们而言,这仅仅只是一条微博,一条短暂的感触。然而,对她来说,却是真正生命的感悟。
八岁以前,她活在黑暗,无法想象大家所描述的金灿灿的阳光究竟是什么样的;八岁以后,是有人替她走入了黑暗,她才终于重见光明,活在阳光下。
而她始终没有勇气去面对。
宁悦点开姜卓的微信。
【悦:姜卓,我们聊聊,关于舅舅舅妈和那场大火。】
“宁医生。”许淙主动打招呼,在称呼上纠结了一会儿,他最终还是以“医生”来称呼。
宁悦起身,请他落座,“您不必客气。”
以往的客户中也有叫她“宁医生”的,但大多数人仍称她“宁老师”。他们不愿将自己当作是病患,她也是。
宋佳乐送上茶水,如往常一样,默默退出办公室。
“您好,我叫许淙。”许淙唇边挂着温和的笑,声音同样温和,“我替我表姐跟您预约咨询。”
宁悦手边就是客户资料,她看到对方的名字叫肖遥。
许淙沉默一瞬,似乎在组织措辞,“抱歉,有件事我想跟您聊一下。”他说。
她点头,听出了他的犹豫与……尴尬。
看来,这位肖小姐的问题有点严重。
许淙在宁悦鼓励的目光下,缓缓道来:“我姐姐脾气不太好,请您别介意,多担待着些。但我姐姐人不坏,只是比较排斥心理咨询。她……她对心理咨询有误解,觉得需要咨询疏导的都是精神类有疾病的患者,而她自认是个健康的正常人。”
宁悦听了,没插话,只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面对这样一个比自己年龄还要小上几岁,却满脸包容、温柔的女孩,许淙忽然顿住,“我无意冒犯,我姐姐也是。我知道专业领域不同,外行人很难理解心理学。”他解释。
她笑了笑:“不会,我理解。”
许淙也笑了,他一笑,整个人温润柔和,眼中似有华光流转,“谢谢。不管怎样,我先替我姐姐道个歉,无论她说了什么,请您多多包涵。”他不厌其烦的叮嘱,“我姐姐比较挑剔,对于自己无法接受或是反感的事物,比较犀利……”
“嗯……”他双手交握,大拇指交替转动,有些忐忑,“嗯,可以说比较毒舌。”
宁悦脸上笑意愈深,少了几分公事公办的严肃,“没关系。”
她原本以为家属要求单独见她,必然是想提出点无理的要求,没想到反倒是出乎意料的谦和。尤其他话语间全是对姐姐的关心与爱护,十分妥帖细致。
“有特别需要注意的事项您可以慢慢说,我会记下来。”她边说边打开自己的笔记本,拿起笔做记录。
许淙不好意思的再次道谢:“我有点啰嗦。”
宁悦抬头,看着他,“不会。”
听着他对姐姐的关心,令她不由想起了姜卓。
小的时候,姜卓和许淙一样,也是这样什么都挡在她跟前,怕她摔跤,怕她疼,怕她哭,怕她难过……明明她才是姐姐,他却总是处处以她为先,什么都让着她,从不允许别人欺负她。
宁悦永远记得,那时,比她还要矮上半个头的姜卓信誓旦旦的对她说要保护她一辈子。
许淙瞧见她微变的神色,停住自己的碎碎念,“可能跟我的职业有关,比较爱操心。”
宁悦放下笔,仍是笑着,“教育行业吗”她这么猜。
许淙闻言,眼中掠过一丝诧异,“这都被您猜到了。是,教育行业。”他从口袋里掏出名片,递过去。
她接过一看,名片设计得很简单,职位那栏写着:curriculum development specialist。
蒙特梭利教师发展中心的课程研发专员,并不是老师。
宁悦收下名片,夹到肖遥的资料里,对他的职业没再深究多问。这些都与她无关,也不是她应该深究的。
许淙见状,继续叮嘱姐姐的几个注意事项。等他全部交代完,宁悦停笔合上笔记本,再看向他时,脸上多了抹严肃,“不好意思,有些问题我也想问问您。”
许淙坐正:“好,您请说。”
“假如,我是说假如,一旦您的姐姐提出要中断与我的咨询关系,另选其他的咨询老师,或者是她不再继续接受咨询治疗,您这边有什么想法”宁悦看着他的眼睛,与他四目相对,虽是笑着,声音却无比冷静。
根据许淙说的这些,她分析出肖遥必然脾气执拗,对心理咨询的排斥远远大于他描述的。
许淙明显一怔,有些迟疑,“如果我姐姐提出中断咨询,您这边的正常流程是什么”
“一般如果她坚持要中断我们的咨询关系,从咨询角度出发,我不会拒绝,我会给她推荐其他老师。”
许淙沉默,抿着唇拧起眉,宁悦也不说话,耐心的等着。
“好,我明白了。”半晌,他重新扬起笑,“如果我姐姐不愿意接受咨询,您走正常流程,可假如我姐姐回头改变主意,也请您继续帮助她。”
“可以。”两人达成一致,她满意,跟他说话不费劲,很舒服。
三十分钟的预留交谈时间,许淙只花了不到三分之二,等他离开后,宁悦从柜子里拿出一面镜子摆在自己的办公桌,又从包里掏出常用的眼药水。
她摘下眼镜,一瞬间,清晰的世界好似笼上了一层白纱,只有右眼所及之处,一半的小世界里,沙发桌椅,甚至是桌上的台历数字都是清清楚楚。
她先给左眼滴药水,闭上眼睛,直到药水充分在眼眶里湿润,再重新换右眼。
中途手机微信的提示音响了两声,她也没去管。
滴了药水的眼睛凉凉的,很舒服,宁悦两只手掌交合,用力旋转摩擦,而后,掌心分别贴上双眼,细细按摩。
做完这一整套的常规按摩动作,她滑开手机,是丁琦微发来的语音。
丁琦微:“今天破天荒被我陆学姐召唤。”
丁琦微:“我准备了半天,没想到她是旁敲侧击的跟我打听你,还有楚律师的事情。”
宁悦没懂,不明白这事跟自己或是楚誉有什么关系。
【悦:我不认识你的陆女神。】
丁琦微转而打字:哦,是我忘记跟你说了,陆学姐你昨晚见过。听说她跟楚律师是没有官宣的官配。
绕来绕去的一句话,宁悦这回懂了,她直接发语音过去,“你知道的,行业规矩,无可奉告。”她以为这位陆学姐打听的是楚誉做心理咨询的细节。
丁琦微先是回了一个翻白眼的表情,然后,吐槽道:“上帝果然是公平的,让你的聪明才智都发挥在你的心理学领域,在某些方面缺的简直不止一根筋!”
宁悦:“谢谢夸奖。”
【丁琦微:……】
【丁琦微:昨晚我听到姜卓叫楚律师姐夫,差点以为你跟我学姐是情敌。】
宁悦这下终于明白了,那位陆学姐是误会了
【悦:没有的事,行业规矩。】
作者有话要说: 宁悦:去北京散散心。
楚律师:嗯,我陪你。
ps:去错出发站,改坐高铁的是我跟我同事,迷路找警察叔叔的还是我们……
嗯,北京的出租车师傅和警察叔叔真的挺热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