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局已经零散,红方与黑方厮杀之后在棋局上留下一片狼藉,几片落叶飘飘洒洒,老人沐浴着春风看着他,目光慈祥而和蔼,那目光柔和得好似照在身上的秋日暖阳,暖意一阵阵袭来。
米糊糊没办法拒绝这个老人的目光,尽管他要完成节目组的任务,老人微笑着看着他,仿佛真的在看自己的孙子一样说着:“哎呦,这么长时间不见,我的孙子长得帅了。”
米糊糊干脆就在老人的脚边坐了下来,老老实实的问着:“爷爷,您的心愿是什么”
他只有帮老人达成了心愿才能让那个老人填那张好感度卡。
老爷爷微笑着:“我的心愿是世界和平。”
米糊糊汗:我的心愿还是带领猫咪统治地球呢!
“乖孙子,你那么长时间不来看爷爷,怎么一看爷爷就要问爷爷心愿啊”
米糊糊囧,这个老人果然有点儿老年痴呆不记得他是谁了,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孙子。
老人摸了摸米糊糊染成棕色的头发,微笑着:“上次讲到哪儿了”
葛爷爷拼命的回顾着。
“好像讲到在那个胡同里,小孩儿都长大了,都忙着给家里干活挣钱,小七跟小八也渐渐忙起来了。”
“小七跟小八是谁”
“你不记得了吗他们两个都是胡同里面的孩子,小七家里比较有钱,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小八呢,家里都是工人,所以小七上了学,小八当了童工。”
“奥。”米糊糊恍然。
“小七羡慕小八能够不学习,羡慕他的快乐,也羡慕他能够摸鱼、爬树、掏鸟窝。而小八呢,羡慕小七满腹诗书、能坐在学堂里学知识,他羡慕小七将来前途一片大好,于是小八带小七去集会赶集、去掏鸟窝、去爬树,小七教小八识字。就这样小七跟小八都长大了,他们是最好的朋友,也是最亲密的伙伴。”
米糊糊点了点头笑了:“这是一个很开心的故事啊。不错啊,好朋友就应该这样互相帮助嘛,爷爷,您……”
葛爷爷笑了,眼神里有泪光,因为镜头都放到米糊糊的身上,所以摄影师没有注意到。
米糊糊一直昂着头盯着这个老爷爷看,他看到老爷爷眼里有泪就瞬间闭嘴了,几片枫叶落在了老爷爷的腿上,孤单影只,无限寂寥近黄昏。
他不敢开口,生怕打破这个老人的某种情绪,他怕他一开口,老人就哭了,他嘴巴笨,肯定哄不好老人的。
老人蠕动着嘴唇,喃喃自语:“是啊,这是一个开心的故事,如果他们一直这样幸福下去该有多好啊,如果,如果这么一直过下去,那该……该多好……”
米糊糊瞬间愣住,他不敢说话,老人眼里有泪光却一直不肯落下,他苍老浑浊的眸子不知道在看向什么地方。
他酝酿了一下情绪继续说着:“后来呢,小七考上了大学,乖孙子,你知不知道六十年前的人能考上大学有多么了不起,那就意味着一辈子平步青云了,小八真心为他高兴,后来小八去小七所在的城市打工,他们依然像最好的朋友一样过着快乐的日子。”
“可是随着时间的增长,他们都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了,此刻仿佛一根棒子,狠狠的敲在两个人的头上,小八忽然发现自己喜欢的只有小七,而小七也发现他的生命里只有小八。爱情在不知不觉中萌发、抽枝、扎根、枝繁叶茂……他们浑然不知,等到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才如梦如醒……”
“后来呢”
“后来……”葛爷爷愣了愣。
在那个时代的同恋比现在的艾滋病还令人惶恐,所有的人都觉得那是一种变态的病症,是异端、是耻辱、是有悖人伦。甚至连饱读圣贤书学富五车的小七自己都觉得自己得病了,更遑论一字不识的小八呢他们觉得自己不是常人,可是他们又克制不了对对方的感情,在这种矛盾而尖锐的感情中起起伏伏,挣扎无果,求索无门……
后来,小七的父母给他介绍了一个知书达理的官小姐,而小八的父母给他介绍了一个做豆腐的女人,他们被逼着娶了老婆,两个人的感情到了此刻才彻彻底底埋葬。
再后来,小七因工作调动一家搬到大城市里,而小八继续在县城里过着养家糊口的日子,对于他们而言,这段有始无终的感情早已经埋葬在时光的长河中。
可是两个人都控制不住对对方的思念,终于在某一天,小八也来到小七所在的大城市里,在小七的帮助下,他买到了房,找到一份工作,继续过起了养家糊口的日子。
他们一如往常那样是最好的朋友,甚至所有的人都羡慕他们这段伟大的友情,可是没有人知道,他们所想要的绝对不仅仅是友情而已,因为爱情太奢侈,要不起,所以他们只能用所谓“友情的遮羞布”遮盖了心里那炙热的爱情。
于是,他们粉饰太平,每天最大的幸福就是在巷子口遇到相视一笑,寒暄两句,甚至连一句情话都不敢说出口。
慢慢地,他们有了各自的孩子,孩子也娶妻生子,再后来,他们都老了,皱纹爬满脸,牙齿掉光光,眼睛不明了,耳朵听不到,行动也迟缓了,老伴都去世了,只剩下他们两个。
两个老人在岁月中蹉跎了六十多年,不是不爱,是不敢爱。
六十年前怕流言蜚语,三十年前有了家庭重担,他们一点点的将爱意埋葬,一点点的又被炙热的爱情唤醒……
蹉跎了半辈子,两个老人终于下了这一生最重大的决定——一起过最后一段时光。
错过了六七十年,总不能要错过一生。
于是两个老人在夕阳的余晖中一起来到了养老院,下棋唱歌过起了他们晚年的生活,他们一生之中,最高兴的还是童年那段光景与老了这段时光。
葛爷爷苦笑着:“如果小八知道,自己能在七十三岁能够跟小七一起去养老院的话,那他在二十三岁娶妻生子的那一年一定会祈祷自己一下子能老五十岁……”
米糊糊咋舌,老人的声音很低,还带着方言,摄影师早已经无奈只管着拍米糊糊,老人只有寥寥几个镜头。
可是老人是对着米糊糊说的,米糊糊听懂了这个故事。
他甚至怀疑老人就是其中的小七或者小八,他们一生之中没有什么波折,娶妻生子,养家糊口,平平淡淡,甚至他们还那么幸运每天都能看到对方。
尽管不能相守,他们还能以朋友的身份寒暄,道一句早安送一声叮咛,一起以别样的方式白头不分离。
米糊糊想,也许他们中有一个人不幸去世了,另外一个每天都在模仿对方,那神态入木三分,如果不是爱的深,怎么会模仿的那么像,就好像那个人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老人慈爱摸了摸米糊糊的头,米糊糊冲着老人笑了笑,他都不记得自己的孙子长什么样,可是他清楚的知道那个人的每一个神态是怎么样的,那个人是怎么走棋的,那个人在面对他自己的时候目光又是怎么样的,他模仿的微妙微翘栩栩如生,就好像那个人还活着。
一个是温柔似水温文尔雅的艺术家,一个是潇洒恣意眉飞色舞的乐天派,到底是怎么样的爱让他能够在两个人之间切换自如呢
也许是他们对家庭尽到了自己该有的责任,儿子孙子都长大了,于是他们把仅剩一点儿的时光留给自己,一起携手走进了这家养老院,去续五十多年前已经断了的缘,去弥补早已经错过的情。
米糊糊看着老人,目光一眨不眨的,他忽然想到自己看到的小说《亲亲爱猫哪里逃》,他傻不拉几的问着:“男人会爱上男人吗”
老人微笑着:“乖孙子,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爱是不分|性|别、年龄、种族、阶级的,有句歌词不是‘爱能超越一切’,虽然有点儿夸张,但是艺术来源于生活。”
“太监也行吗也可以有真爱吗”米糊糊抬着头问着,一想到自己被小主人给绝育了,他刚对小主人建立起新的认识立马灰飞烟灭碎成了渣渣,不管米景澄的形象在他心里做了怎么样的逆转,但是割了他蛋蛋是事实,这是绝对不能被原谅的。
“当然可以,为什么不可以太监也是人,他们也有自己的喜爱,在古代太监还能找对食呢。”老人微笑着说。
米糊糊懵懵懂懂,老人继续拍了拍他的头微笑着:“乖孙子,你别想了,想那么多,你也想不明白,等你喜欢的那个人来到你身边的时候,说不定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呢,等你知道的时候,也许你喜欢了他很久,也许他等你喜欢他等了很久,也许他悄悄喜欢你喜欢了很久,等着吧,我孙子这么帅,肯定会遇到一个真心呵护你的人。”
“那我要等多久”
“也许一闭眼一睁眼,他就出现了,也许要等很长很长时间……缘分这个事情没人说得明白,乖孙子,慢慢等,他总会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出现在你的生命里,或许他早已经出现,只是你不知道。不要急,慢慢等,爷爷希望你能幸福。”
米糊糊说了声谢谢,这个老爷爷挺好的,他真希望能遇到一个不嫌弃他是太监喵的布偶猫。
他对漂亮的布偶猫执念很深,都怪自己的小主人,如果他没有被绝育,也许别墅区小区里面的那只布偶猫就跟他在一起了。
然而事实是,那只布偶猫喜欢上了小主人,可恶的小主人,割了我的蛋蛋,还抢了我的心上美喵,真的好想挠一爪子。
他天真的把喜欢与爱搞混了,喜欢只是对一个美好事物的向往,他以为自己对这个事物向往了就是爱这个事物,就好比他喜欢布偶猫是因为布偶猫漂亮,也许任何一只布偶猫他都喜欢,可是爱是不同的,爱是生命里不可缺的一个人,是无可替代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猫:我还想,我还啥也不懂,我只想蠢兮兮的卖萌!
嘤嘤嘤,我知道你们现在应该都想打死我,顶锅盖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