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轿一路吹吹打打到了荣王府, 在鞭炮声沈鲤被新娘扶着下了轿, 沈鲤盖着盖头分辨不了方向,全由身边的人扶着往前走,一路都铺了红色的毯子, 耳边传来嗡嗡的说话声,听不太清楚。
沈鲤现在无心关注别人说什么,她的心思全被脚下的裙摆牵绊住了, 这喜服太长,一不小心就会踩到裙摆, 她只看得到脚下的一小块地, 入目全是大红, 直到上了一个熟悉的台阶,才知已经到了正堂。
沈鲤手里被塞了红绸,她往一边稍微转了下头, 能看到一片红色的衣袍, 上面绣了金色的龙纹,那便是宋怀安。
沈鲤的一颗心咚咚的跳个不停,那袍角离自己很近,手中的红绸一头被宋怀安拿着,两人正并肩站在正堂前面, 对着满屋的宾客拜堂。
外面很吵,她根本听不到礼官在说什么,多半是些吉祥话,身边的喜娘扶着她一边的胳膊, 示意她行礼,她迷迷糊糊的跟着行礼,等一套仪式完成,还没反应过来。
沈鲤的心思全在宋怀安身上,不知世子现在是什么情况,她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世子了,不知他的伤寒好了没有,身体可还要紧,今日会不会累着,甚至在去新房的路上还担心世子会累到,随时听着身边的动静,幸好一切都很顺利。
沈鲤与宋怀安坐在喜床上,两人隔得很近,她能闻到淡淡的药味,那一丝带着苦味的熟悉味道让她的心慢慢的平静下来,但是脸却开始慢慢便热,她觉得自己好像坐在烙铁上,怎么都不自在,身体僵得厉害。
身边传来闷闷的咳嗽声,沈鲤立刻分辨出这是宋怀安的声音,想来是风寒还未痊愈,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此时有妇人的声音笑道,“世子,快挑了盖头让我们看看新娘子吧。”
然后坐在沈鲤旁边的宋怀安便站起身,沈鲤能够感觉到他就站在自己前面,遮住了烛光,然后眼前一亮,盖头无声无息的落了下来,沈鲤不由得微微眯了眼睛。
宋怀安穿着大红的喜袍站在她的面前,她只能看到他的胸膛,然后他让开,满屋的珠环玉翠引入眼帘,屋子里人很多。
“新娘子白白净净的,好标致。”
“真漂亮。”
赞美声不绝于耳,看向沈鲤的目光不一,带着审视、掂量、好奇……
沈鲤不由得微微抿了抿嘴,她有些紧张,微微的仰头看向宋怀安。
他身子笔挺,面无表情,神色微有倦容,在大红的喜服衬托下皮肤白得近乎透明,正握了手咳嗽,眼帘微垂,与沈鲤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沈鲤慌乱的低下了头,脸越发的热起来,再不敢抬头。
屋子里的人还在说话,但沈鲤已经听不到了,连喜房里的人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她静静的坐在床上,守着一屋子静谧。
按说宋怀安是不需要去敬酒的,不知他去了哪里,屋子里静悄悄的,不知过了好久,屋外传来脚步声,沈鲤赶紧挺直了背。
原来是丫鬟送来了席面,就摆在桌上,闻着香喷喷的菜香,沈鲤才感觉到肚子饿了,从今天早上到现在,她只吃了半碗玫瑰丸子。
她咽了一下口水,打量这屋子分散注意力,这并不是世子以前住的院子,家具是全新的,上面贴着喜字,没了那些书架,放了梳妆台,窗边的案上插了鲜花。
不一会屋外再次传来脚步声,这次宋怀安由李曲扶着进了屋,屋子里两个全幅人也忙站了起来,扶着沈鲤坐在桌前。
桌子上放了系着红绳的玉杯,里面的酒呈琥珀色散发馥郁芳香,是上好的女儿红。
她在全福人的指导下与宋怀安喝了合卺酒,成亲的仪式就算结束了。
两位全福人笑盈盈的给两人行礼道贺,然后谷雨给了她们两人红包,人便退了下去。
宋怀安站了起来,“你先用些东西,我去沐浴。”
谷雨她们便上来扶了宋怀安去了净房,小桃上前两步给沈鲤舀了一碗汤,沈鲤喝了一口,又鲜又香十分可口,桌子上摆得菜虽然看着十分清淡,但色香味一样不缺,沈鲤拿起筷子吃了个半饱。
宋怀安穿着单衣出来了,披着头发更显得五官精致,像个女孩子。
沈鲤忙站起来给他行了一礼。
宋怀安点了点头,由人扶着半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养神,小丫鬟在一边帮他烘头发。
今天一番劳累确实耗费精力,他的脸微微有些苍白。
沈鲤原地站了一会,吩咐小桃准备热水,她要沐浴。
今天她出了不少汗,感觉浑身黏答答的,新娘子虽然不用走路,但穿着喜服也不算一件轻松的事情。
等她出来,丫鬟们都不见了,床帐放下一半,遮住了视线,世子好像已经睡了。
沈鲤指了指外间,垫着脚尖走了出去,在那边擦干了头发,小桃收拾好东西离开了,临走之间留给沈鲤一个鼓励的眼神。
沈鲤坐在外间的榻上发了一会呆,开始踌躇。
她,今天晚上该怎么办
她还是第一次单独和世子在一个房间里,她垫着脚尖走了进去,屋子里铺了厚厚的地毯,走在上面能淹没脚背,绒毛滑过沈鲤光着的脚踝,有点痒。
龙凤喜烛给屋子里蒙了一层淡红的光晕,她停在床榻前不敢接近。
宋怀安其实没有睡着,他一向浅眠,稍微有点动静就醒了,能够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让他的心也开始烦躁起来,虽然答应了成亲,但是真正和一个陌生女子单独在屋子里还是让他觉得难以忍受。
而且这些刻意放轻的动作格外的让他注意,能够想象出沈鲤小心翼翼的走动的样子。</p>
他忍不住出声,“快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