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便见一道挺拔的身影面朝着湖水静静站在那里, 那人手持一根细长的木棍负手而立。
封清瓴恍若看到了记忆中的那个少年。
十年前亦是这般, 每日晨起便会见他手持一把木剑站在院里的那棵桃树下等她。偶尔花被风吹落便会落得他一肩,那个背影陪伴了年幼的封清瓴整整一年。
“阿疏。”她轻唤了一声, 却不见他回头。
“阿疏,我……我今日是去进宫见二姐了。”她又小心翼翼的解释了一句, 却始终不敢靠他太近。
“……恩。”良久, 才听得文疏从鼻腔里挤出这么一个音节。
封清瓴这才敢往前走几步,离他又近了些。她悄悄走至他身后,刚想开口叫他, 却见得他一个转身, 手里的木棍便已朝着她的身上刺来。
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文疏却一直步步紧逼。
天色阴沉着, 偶尔天边发出几声低沉的“轰隆”声, 像是在酝酿着一场大雨。
他的脸色隐在一片阴影之中,叫人看不清,但那张薄唇却是紧抿成了一条线, 冷漠得让人不敢靠近。
文疏手里的木棍不停的朝她刺来, 她不想与他动手, 只能不停的躲避着。
“你这是做什么”眼看着他又要朝着自己身上刺来,封清瓴灵活的猫下了腰朝一旁躲了过去。
“拔剑!”文疏低吼了一声, 又是一招刺来,这次的招式更加凶猛,她若是躲闪不及便会被刺穿肩膀。
封清瓴咬了咬牙。此刻她已被文疏逼到了一棵树下,迫不得已下, 她的脚用力在树干上一踩,整个人便腾空而起。
裙角被风掠起,露出了一截青佩剑的剑鞘。
“拔剑!”他又吼了一声,直接用手中的木棍将她裙下的剑打了下来。
封清瓴下意识的去接那把剑,刚好他们二人一人握住剑柄一人抓住了剑鞘。一道寒光闪过,剑鞘已然被文疏拔了下去,青佩在这阴暗的天色下熠熠发光。
眼看着他又要拱过来,她实在是有些招架不住,“阿疏,不要!”
虽然承了原主的记忆,又有每日晨起练习的加持,可她始终不是那个习武练剑了十多年的封清瓴。况且在剑法方面文疏本就是封清瓴的师父,她就算学得再精湛亦是会被他压下一头。
眼看着自己的心脏便要被穿透,封清瓴狠狠咬了咬牙,将剑在身前一挥,便听得一阵剑棍摩擦的声音,随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耳边是风吹拂着枯枝的声音,犹如鬼魅尖叫一般,听得人胆战心惊。
封清瓴抬眼去看他,只见自己的剑尖抵在他的胸口,而他手中的木棍早已被青佩劈成了两截。
青佩是一把被淬过毒的剑,若是刺入皮肤必死无疑。当初封清瓴看上这把剑便是因了它通体青色,铸造的材料能够令其遇强则强,后来才发现它亦能经过液毒淬入后依旧锋利如初。
她极少将青佩拔出便是不想用这把剑伤害无辜的人。
可文疏竟在逼她,让她眼睁睁看着他将那把剑往自己心口里扎!
他那件外衣纯黑,压根看不出血色来,可她分明听到了刀剑入肉的声音。
“文疏你做什么!”她狠狠将剑拔出往旁一甩,沾着鲜血的剑尖狠狠刺入了地面,来回晃荡了许久才终是停了下来。
封清瓴赶忙去查看他的伤口,却被狠狠推开。
文疏勾了勾唇角,那笑容就像是带了副假面一般,丝毫看不出情绪。
“你的剑上有毒,我知道。”
封清瓴急了,“知道你还往心口里扎你不要命了!”
他冷笑了两声,“反正,这条命早晚都是要交给别人。”
“文疏你说什么胡话!赶紧跟我回去处理伤口。”她说着便去拉他的手,却被狠狠甩了开来。
“方才叫你拔剑你为何不拔”他一对鹰一般的眸子从阴影中显现出来,直勾勾的望着她,像是积了数年的怨恨。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我不想和你争论这个,你赶快随我回去解毒。”她说着再一次去拉他,而这一次文疏直接躲开没让她碰到。
封清瓴是真的怒了,她一双眼睛通红着恶狠狠的望着他,“文疏你到底抽什么风是,我是出去见了柳喻川,我要他带我进宫去见二姐。我刚从宫里出来便找你解释,你听我说完好不好”
“杀了我。”
“你疯了!”
天边的雷声轰隆,天色愈发暗了下来,封清瓴只觉得周围冷飕飕的,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文疏的瞳孔缩了缩,却仍是什么都没有做。
半晌,他才冷冷的说道:“你走吧。”
“我走去哪儿”封清瓴上前一步,那双桃花眼噙着泪花倒映出他冷漠的脸色。
“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别再管我了。”
“没有你的地方,我哪儿也不去!”封清瓴几乎是下意识的吼了这么一句。
除了文疏,她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支撑着她努力去扮演这个角色。</p>
从前她只想着在封傲然和哥哥们的庇护下安全度过这一生,可后来一切都变了。在她最手足无措的时候,是文疏出现在了她身边,始终陪伴着,告诉她接下来所承受的一切都会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