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便听得封捷干哑的声音,那声音穿透人群, 带了无尽的沧桑。
众人抬眼望去, 便见封捷红着一双眼睛快步走了过来。他依旧是着那一袭银色的铠甲,上面似有干涸的血迹, 只是今日在清晨的阳光照耀下却没了往日的明亮。
封清瓴给辛水使了个眼色, 辛水便拿了一身早早准备好的斩榱递了过去。
封捷接过丧服深深的望了四妹一眼, 这才当众卸下了铠甲, 将斩榱套在了身上。
“没想到大哥竟还有脸回来。”封弈冷言冷语了这么一句, 脸上的表情亦是难看得很。
封捷冷哼一声,抬起眉眼看他, “为兄亦是未成想, 三弟也还有脸现在这里。”
不知怎的, 封清瓴从灵堂中闻到了一股浓重的火药味,周身的气压低得可怕, 灵堂内外的人们皆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见他们兄弟两个僵持着, 她不悦地咳了几声,“行了,当着父亲母亲的面这是做什么成心让他们二老走不安心吗”
她今日的语气格外凌厉,颇有家主的风范, 倒是让众人都小小惊讶了一翻。
早知道从前的四小姐除了骄纵跋扈之外,府中其他事皆是置之不理,哪里什么事情都是依着自己为最重要,能够顾及大局的情况少之又少。
而方才她那一吼,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原本听说将军同夫人皆是将家主之位交给了四小姐, 众人还都不服气,如今一看,最识大体的还是这位四小姐。
封捷与封弈被她这么一训斥,倒是都有些尴尬了,他们没再说话。封弈在一旁站着,封捷则是直接跪在灵前叩了几个响头。
“父亲,母亲,孩儿不孝!孩儿回来晚了。”
封清瓴站在一旁静静望着这一幕,不由得热泪盈眶。
若不是她将令牌塞给封捷,怕是他早已自裁于京城了。
现下让封捷继任神武大将军已是不可能,可若是换了封弈,凭他的野心,封家怕是又要重蹈父亲的覆辙,无法安宁。
总得想个万全之法,好好活下去。
正忧心着,便又听得争吵声。
“你本就不是封家血脉,怎的有资格为父亲母亲碎瓦”封弈冷声呵斥着,“我才是父亲的嫡子,亦是长子。”
“你——”封捷被他怼的说不出话来,手里的瓦罐却是丝毫没有要交出去的意思。
“……”封清瓴冷眼旁观。她就知晓不会这般简单,果然起灵前的一切才是最麻烦的。
只是这两个人争吵着,旁边围得一群人更是聒噪,听得她头都快炸了。
“够了!”封清瓴干脆一步跨上前去,她伸手夺过封捷手中的瓦罐,狠狠往地上一摔。
“啪嗒!”瓦罐碎了一地,整个灵堂瞬间鸦雀无声。
“这样可以了吗”她冷眼瞧着两位哥哥,脸上是说不出来的失望。
这样狠厉霸道的封清瓴再次吓得众人不敢言语,只见她将在场的所有人都扫视了一遍,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此刻竟蕴藏着杀意。
无人敢与她对视,皆是默默低着头似在哀悼一般。
对于大家这样的反应,封清瓴颇为满意,她挺直了腰板,无暇去顾及隐隐作痛的伤口。虽然已愈合得差不多了,但方才她动作幅度大了些,怕是又将刚结了的痂给扯开了。
“如今父亲母亲皆已殡天,死者为大。若是再敢有人生出事端,我封清瓴不惮以让他为我的父母陪葬!”
她说完便朝着主丧人递了个眼色,那人赶忙擦着额角的冷汗点头。早便听闻封四小姐极有手段,他可不想给人陪葬。
“起——灵——”
“不可以!”封静恬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她穿着宽大的丧服,一张小脸上满是惊慌。
“不可以!我娘亲呢我娘亲呢!”她疯了一般扑到了安氏的棺材前,“我娘亲生了二姐,是当今圣上的宠妃,婉妃娘娘!不要将娘亲葬到野外!不要——”
“五妹,”封清瓴伸手去扶她,却被狠狠推开。
“你这个坏女人,别想将我娘藏到荒郊野岭!我娘是要进封家的陵墓的!”封静恬像是疯了,抱着安氏单薄的棺材板一通苦恼。
封清瓴被她那样一推,便是更加牵痛了伤口,斩榱内已透出了血色。
封捷赶忙来扶她,“瓴儿,你的伤……”
她倔强的摇了摇头,“无妨。”
今日是她立威的大好时机,绝不能轻易退场。她越是咬牙坚持下去,日后越是能得到大家的尊重,也更是能够坐稳封家家主的位置。
封捷在这边照顾封清瓴,封弈便已过去应付封静恬了。
“你竟喝酒了知不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封弈将她扯到一旁,“乖乖跟我走,不然你娘便是连这一口棺材都没有了。”
听得这话,封静恬脖子一横,与他怒目而视,“你敢!”
封弈冷眼瞧她,“你大可试试。”</p>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