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谦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先递给了白芨,道:“您要吗”
白芨道:“谢谢。”她接了过去。
林谦有些诧异地看着她,她以为白芨不吃甜食,然后她又拿了一根,剥开糖纸放到嘴里。
草莓的甜味在口腔里扩散开来。
林谦享受般地眯起了眼睛。
“他是个孩子,”林谦慢慢地说:“一个执念少年时期看见的朦胧光影的孩子,”她的笑声很含糊,似乎来自另一个地方,“他现在一直觉得自己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清楚,事实上,他连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白芨看着她。
“就像冰淇淋,糖,巧克力这些东西,我小时候很喜欢,但是永远都不被允许多吃,”林谦道:“所以我一直很喜欢,等到长大了真的可以肆无忌惮地享受的时候,才发现也不过如此。”
“这个时候,我会抱怨这些东西不是以前的味道。其实味道没有任何变化,挑剔的人是我。”
“可你现在还是很喜欢吃糖。”白芨道:“巧克力也是。”
“一种暴发户般的补偿心理。”林谦道:“虽然我一直抱怨味道变了,但我还是不改变吃糖的习惯。”
白芨道:“这是你想告诉我的,段翎选择你的原因”
“算是吧,”林谦道:“不然我总觉得您好像随时能拿枪去找他。”
明明白芨给人的感觉很理智,可是她为什么总是害怕白芨会突然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情
到底为什么
“任性不是宽容一个人的理由,”白芨显然对于这个理由的接受不是那么好,她道:“更何况,段翎阁下并不是你口中那个任性的孩子,他是个成年人,一个有判断能力的成年人。”
“所以呢你打算炸了军部”
白芨笑了,道:“你凭什么觉得,你有这样的魅力呢”
林谦咬着棒棒糖的杆没有说话。
林谦说出这些话的意思她很清楚,林谦不希望她和军部有正面的、还有私下的冲突,或者说,是不希望议政厅和军部有冲突。
“我是为了您的仕途着想啊,”林谦笑的没心没肺,“您要是和军部为敌,以后的政治道路恐怕就很难走远了。”
“你要知道,”白芨道:“无论我与谁为敌,我都会在这个位置上。”
不是出于对实力的自信,而是眼下的局面需要这样一个平衡。
其实白芨和议政厅内部,或者和整个军部关系不好,那对于所有人来说都算是好事。
显然白芨也清楚这一点。
“我记得我问的好像是,你为什么要去段翎那,”白芨道:“你的回答,和我问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林谦道:“我记得您以前不是一个喜欢咄咄逼人的人,我第一次见到您的时候,您谈吐温和,我不爱回答的问题您绝对不再问下去。”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很难,”林谦点头道:“说得过去的理由我得想好一会。”
“那就说实话。”
“实话”林谦皱眉道:“实话就是我是一个关心后辈的长辈,不忍心看到一个孩子如此茫然,想趁机劝解,让他看开点,你说怎么样”
“恕我直言,林谦,你的年龄做不了段翎部长的长辈。”
“我心理年龄比较成熟。”林谦道。
她看白芨压抑着眼中的不满,又道:“还有就是,军部伙食不错。”
“也更能接近我想要的东西。”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你可以给我吗”林谦不等白芨回答,就道:“我想要白齐光阁下的尸体,没有最好,那说明她还活着。”
白芨清了清嗓子,道:“你为什么那么想让她活着。”
“我想瞻仰她的风采,很过分吗”
白芨笑了笑,道:“让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活着,林谦,你太贪心了。”
“因为我的贪欲有满足的可能。”
白芨的车就在前面。
“你不想上去吗”她见林谦停在车前,道。
“说实话,我不太想,”林谦道:“我在军部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白芨点头道:“我知道了。”
这里视野开阔,没有任何布置狙击手的可能。
此刻只要她想,她就一定能离开。
白芨也很清楚这一点,她道:“那听完我说的。”
林谦点头。
“你问过我两次,我为什么对你这样的……特别,”白芨道:“当然不是因为林谦这个名字,这个名字的主人我见过不止五个。”
“你在二十岁的时候做了博物馆的监狱长,你现在二十五岁。”白芨道。
“所以”
“在我十七岁的时候,曾经非常,非常有幸地去过一段时间监狱。”白芨道。
林谦偏头看她,她隐隐约约知道白芨想说什么了。
“是的,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她道:“其实其中一部分也是我的错,但我基于正当防卫的基础上做出的决定。我伤害了我名义上的兄长,抚养我的叔叔家的儿子,这位宠爱儿子的先生暴跳如雷,将我送到了监狱。”
“不是少管所,”白芨道:“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总之在我被人叫醒的时候,我已经在博物馆了。”
“那是我,第一年。”
“对,你上任的第一年。”
她拍了拍林谦的肩膀,笑得非常好看。
林谦看见一个的东西一闪而逝。
高电压让她瞬间昏了过去。
如果白芨是个杀手,那么她想杀林谦就太容易了。
因为林谦从来不会对她设防,或者说,从来不会对这张脸的主人设防。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这里居然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