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出于这剧烈的疼痛,no15变成的怪物身上一道道的全是自己挠出来的血印子,但包括在它慌忙拍走顾浅那一下留下的爪印在内,它们都在飞速愈合。
唯独这么条臂膀,该软趴趴还是软趴趴。
怎么样
抹去溅在脸上那些发臭的血液,顾浅咧嘴一笑,“脱臼的滋味如何”
no15怨毒的目光倏地就扫了过来,它抬起另一只利爪,正欲朝自己刺下却犹豫起来这也正应了顾浅的猜测。
她没有做别的,只是强行害得它的骨骼错了位。这样半伤不伤的状态显然不在“新人类”的痊愈范围内,要想让其自我愈合唯有破坏得更彻底些,但以no15刚刚“进化”却只吸取了一具尸体的能量来说,小伤还好,这样强行破坏整个关节的伤口怕不是难以愈合。
也得亏是之前的一念之差。
在对付金合欢的时候,她没有贸然动用刷新出来的那一次重置机会,直到现在才真正让它派上用场她一味地躲可也不是白干的,趁着空隙将过多的点数挪向了力量,不然哪来的生拉硬拽的力气。
“你刚才的表现至少还证明了一点”
喘匀了气,她不慌不忙地道“这棵树是可以被破坏的。”
而且,是以在它眼中如此弱小的人类姿态也有办法做到的。
那男人变成的怪物这下是彻底地愣住了,可没过几秒,细微的笑声突然响了起来。那笑声随即转大,即便因为口器的限制听上去都有几分瓮声瓮气,它却笑得直往后仰过身去,笑得肆意猖狂。
“不,”它阴恻恻地说,“你不可能做得到的。”
是吗
顾浅的视线也同样扫过去。
凡事还是说得别这么绝对为好。
这里再没有往上通行的道路,顾浅也不觉得一棵树的命脉会在还要往上的位置,所以能破坏的秘密一定在她去过的地方能窥出个一星半点。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着,宛如一幕幕影像在眼前闪过,试图回忆着自己究竟漏过了什么。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念头忽地闪过脑海。
打从no15在那“花苞”中重获新生,她几乎是被它一路追杀回来的,但换个角度想想
它为什么一定要撵着她离开那里
为什么口器直到拉扯出一段距离后才真正扎了下来
一切连起来的刹那,她蓦地扭转过身
那非人怪物见她这样,就知道她把什么都想明白了,它低吼一声,毫不迟疑地追了上去。晃荡着的那条胳膊让no15根本没法好好保持自身的平衡,眼瞅着几次都能按向她的脑袋却挨着发梢儿擦过。
顾浅压根没这闲工夫再搭理它了,她只觉气力从指尖一寸寸地流泻而出,即便如此,也在尽可能地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向前跑去。
近了。
更近了。
那巨大的剪影终于映入眼帘,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在看到那她根本撼动不了的“花苞”时,她心里还是凉了半截。
她之前已经尝试过,知道它的硬度根本无法破坏,这时候哪怕给力量加了点,她也根本没有趁手的工具能用来破坏这等韧度的肥厚叶瓣。
再回过头,no15变身成的非人生物已狞笑着到了身后
顾浅下意识爆了声粗。
白影一闪而过,清晰地认得这是她胳膊上缠着的绷带的no15扬起口器,带着终于可以饱饮鲜血的渴求,发出了嘶哑又含混不清的笑声。
疼痛模糊了些许视野,它艰难转动的眼珠紧紧跟随着那落下的白影,可以肯定这次的位置把控得准确无误,必定可以一举刺穿她的喉咙,想着想着就又按捺不住分泌住的口水,喃喃地开了口“我可以告诉你,这就叫”
它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物竞天择”
锐光在黑暗中闪烁,扎下的口器却不似想象中那般吸食到了新鲜的血肉,它直到这时才来得及定睛细看,才发现被戳在地上的只是一团割断后被胡乱扒拉下来的绷带。
明白自己上了当的no15愕然抬头,而就在它的头顶正上方,冒险踩着“花苞”借力上位的顾浅反向一蹬,向着它一跃而下
她攥在手中的撬棍尖端直直刺入这非人怪物后颈的同时,出离愤怒的嚎叫也几近撕扯着她的耳膜。
顾浅非但得忍受着这怒号,还得在它近乎癫狂地前后摇摆间将其往更深处扎去,免得它真的把自己给甩脱下来。
她能感受到被刺破的“皮肉”正在飞速愈合,但饶是如此,这撬棍倒是没被顶出来。这困在喉间的异物足以让它苦闷难忍,轰然倒地后,它徒劳地用另一只爪子试图将那尖棍。
顾浅清楚,它已经没有更多的精力来袭击她了,她径直走了过去,拎起那根长长的、已无法自如活动的口器。
还多亏了no15的亲身示范,就在刚才,她想起了还可以用什么。
物竞天择
顾浅想,那她这就叫物尽其用好了。
仿佛是已经猜出了她想做什么,no15怨愤又惊恐地只想向后缩去。但和它现在的体力相比,顾浅居然是还勉强占优的那边,这拉锯战打得双方都着实艰难,再怎么死死扒着地面,它也只得被牵拉着口器一直拖向前方,。
“花苞”吗
不。
如果这“花苞”就是这棵树的核心,那些“新人类”是不会冒这么大的险让渴望加入的人类进去的。
但看no15的反应,它知道母树最脆弱致命的部位就在这附近,如若不是“花苞”本身,那最有可能的地方
顾浅的目光定住了。
她拧着no15还在奋力扭动挣扎的口器,瞄准着生长出这“花苞”的正下方地面,竭尽全力地捅了进去
表皮扎破的一瞬间,像是有什么正在缓慢搏动的器官爆裂开来,涌动在其间的浓稠液体尽数喷薄而出
汁液四溅
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隐藏目标已达成。
眼前骤然大亮
习惯了树洞内的漆黑和手电筒那昏暗的光晕,窗外投射进的阳光和屋内本就有的灯光实在刺眼。被那粘稠汁液溅了小半身的顾浅抬手挡了挡光,打量着这熟悉又陌生的酒店房间。
意识到现在姑且安全之后,紧绷下几乎忘却的痛觉才渐渐重新回笼,涌上一阵阵刺痛。
“海滨”啊,她想,果然和之前一样,从哪里离开就会回到哪里。
杨桃跪坐在地,她手上还沾着紧急处理过no23那伤口后的血迹,茫然地看着周围的布置。
后者也是侧卧着,腹部缠了点应急用的绷带,唯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她暂时保住了一条小命。
“我们回来了”
杨桃不可置信道。
“浅姐,”猛地想到什么,她第一时间侧过头去看,“你”
“不。”顾浅打断了她。
确切地来说
顾浅垂下视线,望向那仰躺在地板上、口器尖端已有些歪扭的怪物,它整个身体就占据了大半的房间面积,此时生死不明地紧闭着双眼。
即便如此挣扎,即便腕上的鲜红倒计时已经消失,它却还是没有逃过游乐场的诅咒。
是他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