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余前庆城动乱,那边不太平,现也不知如何了,只知这两日往淄尧这边逃难来的人是多了不少。
明湘湘曲起手指敲了敲车璧,让他二人警惕些。
又走了一个时辰,才到了柳家村。
明湘湘在刘家村置了座庄子,又买了一户家奴回来,家奴现就住在这里,替她收花。
柳家村后头有一大片的野桃花林,每年三四月份树上就会开出大簇大簇的粉嫩桃花,今年四月份,她们就是来里收采的,店里的桃花胭脂卖的最好。
除去这一片丛林,那后山几乎也是野花遍山,每一个时节都有花开,风一吹,就是漫天的香气。
这里简直就是一块天然的原材料宝地,故而明湘湘才会在这里买下一块地,建了户庄子起来,让人过来打理。
这里村民们的都很乐意,他们帮忙采花送去庄子换钱,无本的买卖,连家中孩童都能自己挣几个钱了,谁不高兴。
明湘湘平时并不亲自过来,今日过来是想同村长商量下,想将那片桃花林买下。
柳家村后这片桃花林土地是没主的,不知什么时候有的这篇野桃林,这些树每年开的花朵儿好看,花朵儿又密又浓艳,却不结果子,就算结了也只是很小的一粒,村民们也就不在意了。
明湘湘四月份的时候过来看过,确实挺美丽,这种桃树大约是一种变种桃,或叫碧桃,观赏价值挺高,但是不结果子。
普通农民庄稼户,每年最在意的就是能收的几袋粮食,对那些不能吃不能喝的东西倒是不在意。
明湘湘同村长谈了,她只要那块地的地契,平时谁家摘采去玩弄不会管,且她已经每月出钱请村里人摘花,送多少都收。
村长一个人做不了主,就把几个长老一起叫了过来。
大家听后,觉得这是好事,后片桃树不属于任何人家,在那里那么多年也没起到了个作用。
而自三个月前明小姐这里买地置了庄子,让村民们帮忙摘花,每月他们各家都额外添了不少收入。
现在明小姐要买桃林,也说了以后还是按照以前那样收他们的花,卖桃花林得的银子,他们村二十户人家,一家也能分得不少呢。
大伙儿一起讨论说了会儿,就都点头答应了,由村长出面,同明湘湘签了契,盖个章,那块地就归到明湘湘手上了。
办完这茬事,之后又去庄子上看了看,将弄好的干花瓣粉搬上马车,这是下一批要用的料。
弄好后,就回了城。
这夜,久未做梦的明湘湘又梦到了李庭舟。
梦里依旧一片混乱,她看见李庭舟提着砍刀,往那战乱厮杀的地方冲去,一挥刀就是一条血线往外噗,血液喷洒而出,一个人立刻倒下。
刀刀致命,刀刀割喉。
李庭舟的身前背后手臂肩膀,身体各处交错布满伤口,猩红的汩汩往外流,血液与黑色的衣裳融结在一起,脏污不堪。他整个人就像黑夜中的修罗。
……
明湘湘醒后就再难以入睡,点了灯火坐起来。
坐在窗台前,手中拿了绣绷,捏着针线,穿来复去,平心静气。
一绣就到了五更天,黑白交替,天光泛白,晨曦渐起。
紧锁的眉头平复,明湘湘就扔开了绣绷。
他那样自尊心极重的人,受她之辱骂污蔑,便是发誓从今往后你在东我在西边,此生定不复相见,就必不可能再来找麻烦。
她又何须因为一个梦境扰乱了心神。
明湘湘勾唇冷嘲。
春藤卯时两刻就起了身,见主屋子有动静,过去看了看,才发现主子起了。
于是不大会儿就端了水到隔间,伺候梳洗。
当初在双马镇的时候还只能用泡发了的柳条咬软烂了沾上青盐来漱口。
淄尧里却有了牙膏牙刷等物,在杂货铺里就能寻到,牙刷大约是用玉石短簪,玳瑁等削成的,顶端打上小孔,上头的细毛用的是马鬃毛,以白色丝线固定住。牙膏就更简单了,是用诸如茯苓等东西混合制作。
京城中自是什么都有,淄尧多生意人,很多东西就是从那边传过来的。而一些小村小镇,却是不普及,这东西得花钱,肚子还没填饱人自然不会去考虑那个。
明湘湘自己拧帕子洗了脸。
回头春藤给她端来了早食,边问:“主子是不是晚上热着了,若不然今天我去买些冰回来?”
“无事,梦魇着罢了。”
过了会儿又说:“我看城中又在戒严,来势汹汹,你待会儿去铺子一趟,让于掌柜注意些。”于掌柜是明湘湘聘来管铺子的人。
店铺生意越做越大,总需要一个负责人,地衣她们起初能打下下手,之后现在也不去了,不会认字不会算数很是不方便。
春藤听了说:“听说是庆城那边动乱引的,弄得淄尧也紧张起来。”
明湘湘挑了挑眉,“淄尧兵力充足,位置又敏感,拿哪儿开刀也不会拿这里开刀。”都是边境,淄尧这里铁矿充足,被军队重兵把持着,一看就是块难啃的骨头,北蛮人脑子进了水才会从这边作为切入点。
更何况,北蛮十六部族,老单于死后,人心不齐,隐隐各自为政。和淄尧紧挨着的是第五部,实力最强,首领乃是莫岱。
庆城就没那么好运了,今年才六月份,已经打了两次。
明湘湘朝食吃的是粗粮饼子,就那么一小块,放在嘴里细嚼慢咽,再喝点清粥便算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