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玉人像, 眉目雕刻,不悲不喜,仿若菩萨,看遍世间万事,所以才得一副温润如玉的面孔。
小丫鬟将面具送到碧纱馆时,令窈一眼看中这张纯白玉人面具。本以为不会有人和她挑一样的,毕竟七夕佳节大家偏好其他喜庆点的面具,连鬓鸦也劝她是否要另换一张。
可她还是喜欢这张。
和别人一样有什么意思。
没想到, 郑嘉和竟也选了这张。
令窈看看面具,又看看郑嘉和,心中感慨,是了, 没人比他更适合这张无喜无忧的菩萨态了, 难怪他也选它。
两个人手里拿着同样的面具, 旁边飞南笑起来:“这位小少爷怎么挑了和我家少爷一样的面具?这要戴上去, 哪分得清谁是谁?”
令窈将面具别腰间, 取出折扇搧开,学少年郎风流倜傥, 笑着走向郑嘉和:“阁下好眼光,但这张面具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戴的。”
郑嘉和问:“那什么人才能戴?”
令窈停在他跟前, 衣袂翩翩,两人袍角相接,她伏低身,宝光灿烂的笑意向着他:“得像我和我哥哥这般玉树临风的男子才配。”
郑嘉和笑问:“哦, 你哥哥是谁?”
令窈啧啧,端出骄傲自满的模样:“临安城内第二美男子,郑家二郎是也。”
郑嘉和拉过她衣袖,问:“怎么才是第二,第一是谁?”
令窈高扬下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正是本人。”
飞南和鬓鸦捧腹大笑。
郑嘉和眸中蕴笑,稀薄的夕阳在他身前投下一层光影,令窈站在他的影子里,缠着他问:“哥哥,你快说,我这身打扮好不好看?”
郑嘉和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说:“让我仔细看看。”
令窈抬臂,踱步转圈,问:“怎么样?”
郑嘉和:“好看,绝世少年郎说的就是卿卿这般。”
飞南也跟着说:“还真别说,郡主扮起男装,确实像个十三四岁的小少爷。”
鬓鸦笑道:“郡主个头长得快,虚报三四岁也能唬住人。”
他们说得再好听,令窈也不满足,非要听郑嘉和亲口说一遍才作罢:“我和哥哥十三岁时相比,谁更俊?”
郑嘉和:“卿卿俊。”
令窈这才知足,得意洋洋去拢郑嘉和腰间玉牌:“今晚七夕夜集,哥哥身上这块玉牌,只怕会让城内姑娘争得头破血流,即便抢不到玉牌,那些姑娘手里的荷叶子也会将哥哥淹没。”她停顿,看向飞南,打趣:“你可得护好你家二少爷,莫让他被人吃了。”
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七夕这夜,临安城内女子多以莲叶为赠礼。
郑嘉和手心覆上去,攥了她和玉牌,道:“卿卿多虑,城中俊俏郎君甚多,我无才无德,并不讨姑娘喜欢。”
令窈:“哥哥惯会自谦。”
郑嘉和思忖,道:“那便不带玉牌不收荷叶?”
令窈唔一声,故作深沉:“哪能不带玉牌不收荷叶,但我心疼哥哥,愿意为哥哥分忧。”
郑嘉和就知道她有这一句,顺着往下问:“卿卿如何替我分忧?”
令窈一把拽过他的玉牌,面上露出奸计得逞后的顽劣:“我和哥哥换玉牌,哥哥戴我的,我戴哥哥的,今晚我是郑二郎,你是郑小四。”
郑嘉和笑意温柔:“好。”
飞南连忙道:“使不得,不能互换玉牌,万一郡主打着二少爷的名头做出什么事……”
郑嘉和一个眼神飘过去,飞南捂住嘴,却还是要继续从指缝里透出声音:“而且男子女子玉牌不同,少爷哪能戴郡主的玉牌?”
鬓鸦也道:“郡主胡闹,即便你长得快,但与二少爷身量差太多,更何况……”她目光触及郑嘉和坐着的轮椅,话到嘴边立马咽回去,改口道:“认识的人一眼就能识破。”
令窈努嘴,怏怏看向郑嘉和:“哥哥怎么说?”
郑嘉和低眸将玉牌系到她腰间,嘴里只有一句话:“卿卿说了算。”
令窈嫣然一笑,前世从未说出口的话此刻抛出来也不觉得羞耻:“哥哥对卿卿真好,卿卿最喜欢哥哥了。”
郑嘉和微愣,目光定在令窈脸上。
令窈看见不远处的郑令佳,遂没在意郑嘉和的眼神,而是笑着往郑令佳那边跑。
郑嘉和呆坐轮椅,直至飞南嘟嚷出声:“少爷,若是今晚遇到心仪的女子,你拿什么和人家姑娘换玉牌,拿郡主的吗?”
郑嘉和垂目凝视手中攥着令窈塞过来的玉牌,须臾,他将玉牌系上,低喃:“它既系在我身上,我为何还要和别人换。”
不多时。
家中姊妹兄弟齐聚,临出发前郑嘉木指了令窈腰间的玉佩,道:“大家快看,四妹妹不害臊,抢了二哥的玉牌戴。”
令窈打落他的手:“什么四妹妹,今晚我是你四弟,我不抢他的戴,那你将你的玉牌让给我?”
郑嘉木捂紧:“不行。”他笑着指向郑嘉辞:“但你可以去抢三哥哥的,抢了两块玉牌换着戴,既做郑二郎,又可做郑三郎,岂不快哉?
令窈看过去,郑嘉辞的视线旋落她身上,眸子微合,眼神锐利,正经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