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着天上太阳开始偏西,他让王颂去传这个人明天下午来见,然后慢腾腾的踱步回寝宫沐浴梳洗换衣服,正好差不多到了德福宫的晚饭时间。
太上皇得知儿子要派人去做实地考察,街道司、堤岸司甚至是都水监的人一个都不用,就知道他已经对那些人都有意见了。
眼瞅着儿子拉开架势要治水,他总不能拖儿子后退。心里有了决定的太上皇在晚饭后一家人消食散步的时候,终于开了口。
“这百年来,黄河水患越发的复杂严峻,朝廷为了治水不断的调整各个治水司衙。几年前考虑到各司互不统属、难以协调做事,就把都水监提为三司之首。本来事权统一很好,然而这两年都水监又和地方治水脱离开来。”
“监丞宋昌言,通判王巩这些人,总体上来说做事都是认真的,虽然他们去年没有做好巡河事务,导致了春节爆发的几处决堤。朝廷对他们进行了降职处罚,但是目前还没有代替他们的合适人选。”
官家认真的听完,慢慢的说道“爹爹放心,孩儿不会冒进。朝里懂得治水的官员,范仲淹年龄大了,身体也不大好。王安石还在燕京。孩儿打算暂时且这样。黄河治水只能是尽可能的做到更好,只要黄河一天不干涸,治水的任务就在。”
对于政事向来不插言的太上皇后安静的听着他们父子俩聊天,突然说了两句,“说起这个事儿治水的事儿我们妇道人家是不懂,不过我也看了大宋文人对禹贡做的批注。”
“你说这要治水就治水,要做水学就安心的做水学。那些文人偏偏把治水和经论放到一起,引经据典、谈古论今、阴阳八卦等等能说个几天几夜,有何用处”
太上皇瞪眼;官家笑眯眯的夸赞,“嬢嬢英明。”太上皇又转头看向儿子。
官家对着爹爹笑的一脸调皮,细细的解释给他听,“孩儿这些天看了他们对于禹贡做的各种经注,确实是有点儿纳闷。禹贡明明是一本囊括了各地山川、地形、土壤、动植物等等的地理记载书,他们偏偏能当成“水学”的基本书来研究。”
“包括霹雳弹这些火器的研究也是。明明是几样东西混合一下发生了变化才有了爆炸的威力,他们却分要说什么水、火、土、木、金的五行论,阴阳分属一统等等。好像天地万物的一切变化,离开了儒释道三家的大道理就不能运转了一样。”
太上皇后直接喷笑出来;太上皇无奈的摇头。
奈何太上皇后乐得和儿子逗趣儿,笑着说道“皇儿说的有理。真该好好问问他们,是不是儒家没有成为国论,佛门没有传到中土,老庄没出生之前,天地是不是就是混沌的”
官家也很是乐呵,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微微眯起,懒怠的语气中带上了欢快,“嬢嬢的问题提的好。幸亏盘古开天地是有名有姓的。”
太上皇忍不住咳嗦出声,提醒这“离经叛道”的母子俩,“这一千年来,儒家能够在历朝历代的变迁中,于百家学术中独占鳌头,是有它的道理的。”
“越咬文嚼字的研究越不成样子的道理。”太上皇后毫不客气的反驳。
太上皇,太上皇表示不想和他们说话。
说说笑笑的一家人天南地北的聊着,两刻时后就各自回去休息。第二天,大暴雨天,官家一大早起来就听到噼里啪啦的雨打屋檐声,呼呼的风吹树木声。
小李子给他准备好了雨鞋和雨具,官家冒着大雨按时上朝,大臣们当然也是在大雨中艰难的准时来早朝。
早朝过后,大雨还没停,文武大臣们被大雨堵着,除了有急事要办的以外都留在宫里等雨停。
范正臣、王聪、文勋等人陆陆续续的来到了文德殿,都是一个态度,他们要去做实事,要去地方上实地勘察河流地理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