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岑溪转身想要跑进灵堂,林茵一声怒喝让他停下脚步“不准去”
“可是”小岑溪难以置信地望着林茵。
他眼底的哀求,让岑念有种他什么都明白的错觉。
“妈妈,你让我去叫医生好不好我跑得很快,马上就回来了一定马上就回来了我不会告诉爸爸,只叫医生”
小岑溪急得声音都变了
“妈妈,求你了”
林茵愤怒的神色渐渐缓和下来,她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柔声说
“是谁昨天和我说自己是小大人的别哭了,你要去就去吧,妈妈在这里等你。”
“真的”
“真的。”林茵笑着揉了揉他的头,眼中爱怜和悲伤交杂“去吧。”
小岑溪眼睛立即亮了,连忙拔腿往灵堂里跑去。
小岑溪刚走,说着会等他的林茵就毫不犹豫地往后门外的停车场走去。
岑念的双腿不由自主跟了上去。
她无法想象带着医生回来的岑溪发现母亲不在是什么表情,她想留下,可是在心脏里爆发出林茵的憎恨和悲痛后,她就已经身不由己了。
石子在地面滚动的声音从灵堂背后的拐角处传来,林茵没注意,岑念注意到了。
她朝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拐角外的地面上,有着小半截看不出男女的影子。
等她走到能看清灵堂背后的地方时,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情绪大起大落,没有察觉到有人窥视的林茵扶着肚子,摇摇晃晃地走到一辆黑奔驰前坐进了驾驶席。
坐进车后,她的第一件事就是放低椅背。
平躺下来的林茵抓紧裙摆,神色狰狞痛苦,她应该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可是她咬紧牙关,只有喉咙里传出含糊不清的呻吟。
她的脸色白到不可思议,岑念从不知道竟然活人的脸色可以白到这种程度。
赤红的鲜血逐渐在她纯棉的白色孕裙上洇开,她看上去下一秒就要死了。
岑念看着她,心脏被阵阵疼痛抽紧,这是岑念自己的疼痛。
为一个即将逝去的生命,为一个选择放弃自己孩子生命的母亲。
不,在决定放任自己流产的时候,她就不再适合称之为母亲了,但是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就在十分钟之前,岑念相信,她是准备做一个好母亲的。
她身上没有任何尖锐物,就连耳垂上的耳洞都干干净净,她身上的纯棉孕裙,还有脚上朴素老气的平底布鞋这些都说明,起码在十分钟之前,她是期待着这个孩子的。
岑筠连,或者傅显,亦或这两人一起,毁灭了她的期盼。
“妈妈妈妈你在哪儿妈妈”
小岑溪的哭喊声从远处传来,岑念拼了命地想要回头,身体却像被人施了魔法一样动弹不得。
他四处呼喊失去踪影的母亲,没多久,更多的人加入了这个行列。
“梦梦”岑筠连焦急的声音从后门处传来。
岑念还听到了林赞和林夫人的声音,他们就在不远处纷纷呼唤着林茵的名字,换来的却是林茵害怕被发现,狠狠一口咬上手臂,用疼痛和鲜血止住崩溃的泪水和就快压抑不住的声音。
她紧闭着眼,眼泪从眼皮下汹涌而出,岑念看见她在呜咽着什么,但是隔着一只鲜血淋漓的手臂和玻璃阻挡,她根本听不清林茵在说什么。
满面泪水的林茵就像在催眠自己一样,用破碎颤抖的声音不断说着什么。
憎恨,穿破皮肤和血肉的憎恨源源不断地传递进岑念胸口,就像一片翻起惊涛骇浪的海洋,强烈的憎恨压在她身上,让她无法呼吸,让她连十指指尖都因此疼痛难耐。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找到附近的林赞最先发现了车内林茵的身影。
“找到了在这里”
林赞的一声呼声让岑筠连第一时间跑了过来,他面色苍白,脸上露着岑念从未见过的狼狈和慌张。
“梦梦”
岑筠连手忙脚乱地把车内的林茵抱出,她的鲜血已经在驾驶席上聚起了一片小血泊,岑筠连看了脸色更白。
“你别怕,别怕我马上带你去医院,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的”
那个每天大到西服,小到袖口都要仔细搭配,领带上出现一丝褶皱都要絮絮叨叨骂半天的岑筠连,就像看不见林茵的满身血迹那样,不让任何人假手,毫不犹豫地抱着她。
岑筠连面白如纸,无力靠在岑筠连肩上的林茵却反而带着精神恍惚的浅笑。
到底是谁在怕,一目了然。
“快,坐我的车”林赞打开一辆悍马的车门,大喊道。
岑筠连赶忙把林茵搬进悍马的副驾驶,他刚要起身离开时,林茵忽然抓住了他的衣领。
岑筠连以为她在害怕,忙放轻了声音安慰
“别怕,你别怕我们马上就去医院”
林茵不为所动地抓着他的衣领不放,低声呢喃着。
他听见了,岑念也听见了。
“岑筠连你放心,我不要你岑氏陪葬”
岑筠连猛地变色“你在说什么是谁在你面前挑拨离间了”
林茵的声音微弱不已,围在一旁的林赞等人都是一脸焦急和疑惑,催促着岑筠连快赶紧关门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