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抬头,凌乱的头发下是一张苍白狠戾的脸蛋儿,那双眼像是染了这世间最毒的汁儿,混浊无情。
姚玉苏眼里闪过惊诧,她知道严氏或许变了,但从未想过眼前的人居然是当初那个弱柳扶风满肚子奸计的她。
从前的严氏是一把小巧美丽的佩刀,虽然能伤人,但总是以观赏为主,并非利器。眼前这人,虽不言不语,但浑身却透着一股瘆人的寒意,像是飞入心尖的针,须臾间性命丧于她手。
“皇后娘娘的玉足是第一次踏足这样的地方吧?”她勾起嘴角,撩开发丝,“劳烦皇后娘娘来看望臣妾,臣妾给娘娘请安了。”
说完,她爬起身,对着姚玉苏遥遥一拜。
拜完后,她忽而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癫狂:“我忘了,我忘了,你不是皇后了,你是什么劳什子太夫人!”
姚玉苏挑唇看她,稳若泰山。
严氏自言自语了一阵,戏瘾过足了,才徐徐起身:“信已送出多日,你此时才来,莫非是觉得我是想害你?”
“贵妃心思复杂,且你我一年多未见,我已拿不准是敌是友了。”姚玉苏随手搭在扶手上,嘴角挂着笑意。
严氏双眼一眯,前朝倾覆,时移事迁,她居然还有这般皇后的架子,凭什么?
“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她心下不悦,扭过头不看她。
姚玉苏轻笑出声:“你愿意说我这一趟便来得值了,你若不愿意我就当来送你一程,你我相识多年,不来这一趟也说不过去。”
严氏恨死了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从前、现在乃至她死的那天,她都不愿看见她这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你还有什么?你凭什么这么有底气?你忘了吗,你不是皇后了,你那高高在上的位置马上就要被人其他女人坐了,你以后照样要给她磕头请安!”严氏上前两步,拽着栏杆愤怒地吼道。
姚玉苏偏头一寸,躲过她的唾沫。
“严氏,若你还想让我帮你对付害得你落得如此地步的人,你就将一切说来,否则我这便走了。”姚玉苏不耐烦的道。
严氏大笑出声:“你走啊,你舍得走吗!你走了秘密就随着我带到地下了,你甘心吗!”
姚玉苏冷冷一笑,收袖起身,跨开一步便走了出去。
严氏以为她是吓唬她的,冷笑着看着她起身离开。
渐渐地,脸上的笃定散去了,她想要的结局并没有出现。
“哎!”严氏在后面喊她。
姚玉苏便当作没有听到,脚步丝毫不减,直接往门口走去。
“你回来,我说还不成吗!”
……
折腾了一刻钟之后,严氏终于乖顺了。
“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严氏靠着墙壁坐下,脸上已经平静了许多。
“陛下不能生子之事可是真的?”姚玉苏直切主题。
严氏轻轻一笑,意味深长:“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
“说。”
“真的。他很多年前就中毒了,那毒虽然没要了他的性命但却让他再也不能留后。”严氏点头。
那一瞬间,姚玉苏的眼中闪过明亮的光芒。
严氏与她缠斗多年,自然也清楚几分她的打算,扯嘴一笑。
“谁下的毒?”姚玉苏追问道。
严氏眼含笑意,轻轻吐字:“冯太后。”
“为何?”姚玉苏眉头一紧,万万没想到真相来得如此惨烈,“难道他们不是亲生母子?”
“亲生母子就不能操戈相向了?”严氏低头摆弄自己的指甲,里面黑黢黢的,丝毫不见她从前纤纤玉指的模样,她吹了吹,道,“冯太后有一姘头,两人生下了一个儿子,那儿子深得蔺郇的信任,说是心腹也不过分。冯太后与姘头本想毒死还是齐王的蔺郇掌控王府,但蔺郇福大命大,不仅活下来了,竟然还登基为帝,冯太后和姘头自然要转变心思了。”
“冯太后那姘头可是宋普宋太傅?”姚玉苏眯眼。
严氏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带欣赏:“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姚玉苏嗤笑一声:“哪有为别人儿子的婚事前后奔忙却对自己儿子的婚事置之不理的?”冯太后或许精明,但在这件事她露马脚了。
严氏笑着点头:“正是这个道理。”
“这一切你又是如何得知的?”姚玉苏问道。
严氏努了努嘴,不在意的道:“大人物有大人物的手段,我们这样的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消息路径。”
“你莫不是还要我猜?”姚玉苏双手搭在扶手上,往后一靠,面上浮现笑意。
严氏收起戏谑的模样,正色道:“人家于我有恩,我为何要卖了她来讨好你?”
“那我就再猜一个吧。”
“不必了。”严氏瞪眼。
“宋夫人,可还活着?”姚玉苏嘴角一扬,徐徐问道。
严氏双眸冰冷地注视她,整个人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带着吃人般的凶狠。
“我不是让你别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