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宝了然,转身将手里的水捧给了蔺郇。
蔺郇扬起嘴角,看了一眼玄宝身后的女人,低头看他:“你母亲教你的?”
“嗯。”玄宝羞赧地点头。尊师重道,他本该自己就想起的,居然还要母亲提醒,真是羞愧。
“多谢陛下教授臣射箭之术,请饮此杯。”他扬起头目光莹润地看着蔺郇,诚意十足。
徒弟都这么上道了,他这个做师父的自然要从善如流了。蔺郇接过杯子大口喝下,喝完之后将空杯递给旁边伺候的人,道:“行了,你也赶紧去喝水吧。”
玄宝早已渴得不行,听闻此言自然是大声应是,转身朝红枣大步跑去。
蔺郇与姚玉苏中间的这块“挡板”主动撤开了,两人正面相对,目光相接。
她主动走上前,笑着道:“陛下可还有体力随我走走?”
他高眉轻挑,一副被小瞧了的高傲:“自然。”
姚玉苏抿唇一笑,两人迎着春风踏上葱绿的草地,并肩同行。
“陛下如此喜爱玄宝,可见是喜欢孩子的,为何不让后宫的娘娘们为陛下生个一儿半女呢?”姚玉苏看似随口的问道。
“儿女之事要看缘分,并不是朕想有就有的。”他双手负在身后,沉稳应答。
姚玉苏点点头,看来走常人所走的路是行不通的了。
“陛下那日说要与我合作,可还作数?”
“朕对你说过的话,永远作数。”他侧身看向她。他比寻常的男子高上许多,她也不似寻常女儿那般娇小,两人并肩而行的时候她的头顶正好过他的肩膀。
“既然如此,那我便大胆地问陛下一句,若我应下,陛下能许我什么?”她暂且停下前行的脚步,侧身望她。
他许她皇后之位,她却轻易撇开,问他能许给她什么。天下少有能与他讨价还价之辈,她恰巧又是这少数人中极为出色的一个。论胆识、论魄力她不熟男儿,她缺的是一个腾风而起的契机。
她虎视眈眈,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他走在她前面一步,转身看她,高大的身姿挡下了大部分的阳光,像是从天而降的神,双翅一展,天色忽变。她以为他会笑出声,毕竟她是他的手下败将,还想奢求什么其他的呢?但他的脸上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嘲讽之意,连半分轻蔑都没有。
“别的无用的你大概也不想听,朕只说一句。”他往回走了半步,两人中间只隔着一两个拳头的距离,他低头便能嗅到她的发香,“百年之后,朕座下的这把椅子,将会属于你儿子。”
她耳朵一跳,鼻翼轻轻扇动,呼吸都错乱了。
“砰砰砰……”
有什么东西在此时破壳而出了。
一蓝一黑的两道身影在草原上相对站立,春日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微风扬起了他们的衣角,像是调皮地与他们做了一场游戏。
“若夫人还满意的话,朕也要提一个要求。”沉默在他们之间游走多时,他出声打破了这样的寂静。
她喉咙微动,本就难听的声音更加粗哑了:“你说。”
“朕要你答应,今日若击掌为誓,日后无论遇上多少困难,你都必须尽最大的努力走到朕的身边来。”他一字一句地道出。
年少时,他爱慕聪敏俏丽的她,像是一潭死水忽然被注入了一股新鲜的泉水。经年累月,这份爱慕非但没有随着时间消逝反而被酿成了执着,今生他身旁的位置非她不可。他已经跨越了千山万水、地位差别来与她重逢,若她只是留在原地等着他最后的伸手未免也太不公了。
他不求她会像他那般使尽万般手段来求取她的欢心,他只求她能珍惜。伸手可及的东西大多都会被随手丢弃,他不想让她认为他也是可以被随意放弃的人。
意外的,那双漂亮的眼睛哭了,眼泪顺着两颊滑下,如他心中的那股泉一般清澈透亮。
“你为何要这样……”她眼前雾蒙蒙,脚下也有些不稳,鼻子更是酸涩。
蔺郇双手叠在身后,微微仰头看天,光线强烈,他微眯双眼:“错了一次的人再遇上同一道问题是不会再犯错的,起码朕不会。”
第一次,他未尽全力便放弃,因为她不喜欢他。
这一次,他想使尽浑身解数之后再看看,她能否爱上他。什么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他就不该信命!“命”只会让将她推离他身边,靠他自己才能将这根绳拽回,牢牢地握在手中。
她重新看向这个男人,像是从未认识过的那般深深地凝望。
“玉苏儿。”他的大掌从身后拿出来,轻轻将她脸上的泪弹去,手指碰上她的脸颊两人均是心头一颤,他克制地看着她,“除了你自己,你已经没有什么可输的了,何不和朕赌这一把?”
赌赢了,她和他站在一起携手眺望这万里河山,青史留名。
赌输了……
她伸手将他的大掌拉开,抬头,一瞬间眼里光芒四溢,她道:“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