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贵人一张圆脸,俏丽可人,小鹿似的大眼睛让人过目难忘,浑身都透着一股少女不知世事的纯真。老嬷嬷心里是笃定崔贵人能拿下陛下的心的,这般娇俏的人儿哪个男人不爱呢她在宫中经营多年还是寂寂无名,说不定此番就要因为崔贵人而翻身了。想到此处,老嬷嬷的心里甚至比正主还要火热。
眼瞧着那抹玄色的身影近了,崔贵人赶忙低下头。她害怕得紧,虽然嬷嬷教了又教,但她毕竟是实打实的少女,未经人事,更未想过自己会侍奉天子,几乎是难以控制的惶恐。
与她所想的不同,那抹身影从她身旁走过,连脚步都未曾顿一下。
“起吧。”他边说着边往里面走去。
崔贵人有些愣神,还是旁边的宫女将她扶了起来。
“妾、妾身见过陛下,陛下万福。”她走上前去,再施一礼。
蔺郇坐在上座,双膝展开,随手拿起她放在桌上的绣棚子,道:“这是你绣的”
“是……”崔贵人迟疑地道。
“这是鸳鸯呢还是鸭子”他轻笑一声,拿着刺绣凑近了看。
崔贵人脸色一红,支吾得说不出来了。入宫之前她的刺绣便总是被母亲批评,说她弹琴的时候手指活泛,怎么握着绣花针的时候就十指硬得跟棒槌似的,半点都不开窍。
如今被陛下嘲笑,她臊得满脸通红。
“害羞什么,过来坐。”蔺郇放下刺绣,端起了手边的热茶。
崔贵人心里还是忐忑得紧,站在她身后的老嬷嬷急得不行,这怎么就不开窍呢陛下明显是钟意她的啊。
崔贵人慢腾腾地上前,即使落座也是半边臀挨着榻,一副随时都要起身的样子。
蔺郇侧头瞧她,她却不好意思地闪躲,脸上飞上了红霞。
这般少女情态做不得半分的假,显然这位初入宫门的贵人还保留着闺中的纯真。
很好。蔺郇嘴角扬起了笑意,就她了。
这晚,蔺郇并未留宿宝华殿,与崔贵人闲聊半个多时辰后,便抬腿离去了。但宝华殿的人无一不觉得陛下是爱重小主的,不然走的时候为何还摸了一把小主的脸蛋儿,说让她准备好了再来呢
崔贵人羞臊得垂下了头,手绢被揉得乱七八糟。
老嬷嬷恨铁不成钢的道:“贵主儿啊,你怎么就不把握机会呢!”
“我、我害怕……”崔贵人脸上还挂着未散去的红晕。
“有何可怕的帷幔一拉,陛下也是男子啊,难道还有什么三头六臂不成”老嬷嬷痛心地道,“这可是大选之后陛下第一次到后宫来了,你这是走了大运了你知道吗!”
崔贵人也知道自己的表现有些上不得台面,低头任由嬷嬷数落。
“哎,幸好陛下未曾问罪,否则这一宫的人都要跟着你遭殃。”老嬷嬷庆幸道。
崔贵人懵懂:“为何要问罪陛下有这般狠——”
“嘘——”嬷嬷打断她的话,严正地道,“噤声。”
想起这是深宫不是自家,崔贵人不得不收声。
一夜过后,陛下昨晚到过宝华殿的消息便传遍了宫中。对于崔贵人未侍寝的缘由,众人说得言之凿凿,仿佛亲眼所见一般。
“陛下爱重崔贵人呢,走的时候还与她私语……”
“崔贵人也忒不知事了,这多好的机会啊,怎么就没有趁机抓住呢。”
“要我说啊,这才是贵人的高明之处啊,犹抱琵琶半遮面,这才能勾着陛下再去呢……”
御花园自来都是闲谈的好地方,无论是各宫娘娘还是宫女,都喜欢嚼一嚼舌根子。
恰好,喜嫔与肖贵人正从后面的花丛经过,那闲谈的宫女们没注意到这边,无意间说的话入了有心人的耳朵里了。
“崔贵人可真是不知趣,陛下这般看重她她居然还赶着陛下出去,真是不知轻重……”肖贵人捏着手绢轻轻一笑,媚眼流转,瞥向了自入宫以来便被众人看好的喜嫔。
喜嫔双手交叉相叠,微微用力:“崔贵人一向天真烂漫,兴许是真的怕陛下呢。”
肖贵人扑哧一声笑出了声,道:“崔贵人的天真烂漫是真是假我不知,可姐姐这天真的劲儿可是让我见识了。”
喜嫔脸色忽变,抿紧了嘴唇。她并非蠢笨之人,因着初入宫便被封为了“嫔”,以至于无数双眼睛盯着她犯错,肖贵人这话不过是在撺掇着她去斗罢了。
“妹妹志存高远,注定是个有出息的。可姐姐我只想安稳度日,这些是真是假都不重要,只要阖宫安宁就好。”喜嫔悄悄吸了一口气,面色如常的道。
肖贵人嘴角一拉,哟,还是个有主意的人呐。
“我斗什么斗啊,既没有姐姐的家世又没有崔贵人的好运,只有夹着尾巴做人啰。”肖贵人抬腿往前迈了一步,腰臀一扭,走得摇曳生姿。
喜嫔被她说得心里一阵憋闷,明知道她是存着坏心眼儿,可就是忍不住去想陛下心疼崔贵人的样子。凭什么崔氏就有这样的好运气第一个被翻牌子,第一个被陛下注意……明明起初她才是最被看好的那个人啊。
“肖妹妹。”喜嫔轻声喊道。
肖贵人回头,笑着问道:“怎么了,喜嫔姐姐”
喜嫔上前两步与她并行,语气不慌不忙地道:“这宫里不结识一两个朋友恐怕是走不远的,妹妹可有意与我联手”
蠢货。肖贵人心底冷笑,面上却一派和善。
“好啊,姐妹互相照应本就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