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渐升起,干爽的衣裳也被打湿,母子俩歇歇停停,竟然也松了一半的地了。
玄宝一扭头,发现姚玉苏离他很近了,作为一个稍比母亲经验丰富的“老把式”他感到了危机感。
“哒哒哒!”
玄宝耳朵稍稍竖起,仔细一听,的确是马蹄声。
“母亲,兴许是陛下来看我们了。”玄宝转身,欢喜地说道。
姚玉苏正是汗流浃背的时候,额前有两缕碎发落了下来,腿上的裤子也因为沾染了泥土被她挽起了一截,两只裤脚一高一低,就这样的尊容,玄宝说蔺郇来了
“嘶——”骏马长嘶。
蔺郇从院子出来,顺着红杏指的路找到此处,果然看到了那地里的母子俩。
他从未想过姚玉苏会有狼狈的时候,或许有,但她绝不会展示在人前。可眼前这包着方巾的农妇……还真是淳朴啊!
姚玉苏转头,一眼就捕捉到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促狭,抿了抿唇,将锄头放置在一旁,走上岸边。
“陛下怎么来了”她笑着问道。
蔺郇将她浑身上下都扫视了一番,果真是干一行爱一行,这副样子很契合她“农妇”的身份。
“不错,像模像样的。”蔺郇双手背在身后,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玄宝倒没有这些顾虑,他放下锄头过来请安,道:“陛下,这是我和母亲挖的地,你看怎么样”
蔺郇一眼望去,眼中情绪复杂。
说实话,对于一个稍微懂一点种地常识的人来说,这简直是七扭八歪,若是顺着这挖的坑去种,估计待苗子长高了就得互相“打架”争地盘了。
“不错,很好。”可对于像玄宝这样乖巧伶俐的孩子,他一向不吝啬夸奖,摸了摸他的头道,“真能干。”
玄宝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但一听蔺郇的夸奖顿时精神百倍,感觉还能再把剩余的地也挖了。
姚玉苏自然不许,他还是小孩子,若真劳作过度了说不得要伤着身子。
“你和红枣去弄些甜水来,这日头大了有些渴了。”姚玉苏知道直接说让他不干他肯定不愿意,就找了个其他的由头将他支去休息会儿。
“好。”玄宝不知内情,立马领下这项任务。
待他们走了,姚玉苏才垮下双肩,毫无包袱地跌坐在田坎上。
“扑哧。”
姚玉苏仰头看他:“很好笑是吗”
“你这样的母亲这世间绝寻不到第二个了。”他由衷地称赞道。
姚玉苏嘴角一拉,脸色稍霁:“呵。”
他笑着拎起她放在一旁的锄头,挽起裤脚,扛起锄头下了地。
“哎!”姚玉苏一下子站了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帮你们把剩下的挖了啊。”他理所当然地道,“难道以你们俩的体力还能继续做吗”
那倒是真不能了。姚玉苏揉了揉酸软的胳膊,只觉得浑身都痛了起来。
蔺郇显然比这母子俩要在行的多,而且男女体力悬殊,他一锄头下去,再一翻,一个坑便挖好了,简直是又快有准。
姚玉苏本以为他是嘴上说说罢了,没想到这才是迟到的高手。
蔺郇也不多话,他顺着姚玉苏结束的地方一顺溜地挖了出来,动作利落干净。
姚玉苏看得有些眼直,她抱着胳膊感叹:“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啊。”
蔺郇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低着头干活,胳膊上的肌肉鼓起,锄头往下,松的土块与之前的简直形成了残忍的对比。
姚玉苏眼中的惊叹渐渐化为欣赏,她安心地坐在田坎上,注视着那一抹利落矫捷的身影。人与人真的有很大的差别,就算蔺郇不做皇帝,换做任何一行,他恐怕都能做到极致,性格使然。
她想起年少时闺中密友曾问过她,择婿要什么条件的
她思索了一番,答道:“做事认真的。”
无论做什么,认真比天赋更为重要。
日头渐渐升上正空,蔺郇的衣裳也被汗湿,额前有汗珠落下。
他正欲转头喊她,却不想她已不声不响地走到他身边,手里正拿着手绢递给他。
他稍稍佝腰,侧着身子将俊脸送了出去。
她轻笑一声,总算没有再一巴掌甩出去。
他眯着眼感受到沾染了她气息的手绢在脸庞游走,种子还未洒下,他却仿佛已经闻到了果实的香甜。
田间地头,一高一低。他挥着锄头挖地,她站在一旁帮他拭汗,如同这世间很多新婚的农家小夫妻一般,辛劳地耕种着属于他们的一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