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氏想到了那些衙役的话,忍不住说道“八成是因为那大槐村的事情,这才让县太爷见一见考生的时间都没了,哎,你说这人确实是畜生不如,害死了爹娘不说,还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现在还害了咱家阿福喜事儿都没有那么热闹了。”
老赵头的意见跟老陈氏完全一致,一起骂道“可不是吗,你说这人能把爹娘都饿死,可见是个十恶不赦的,能有这样的人,我看大槐村整个村子也不怎么样,这要是在咱们村,村长能不管族长能不管”
老陈氏还低声说道“要我说,就是大槐村那边的风气不好,咱们村那个老何家的媳妇你知道,也是大槐村来的,听说整天跟婆婆顶嘴,在家里头好吃懒做的,可见大槐村出来的姑娘也不怎么样,哎,这次看她还敢不敢作。”
虽说因为大槐村的事情败坏了气氛,但老赵头和老陈氏还是觉得,自家孩子顺利的考过了县试得热闹热闹,就算不摆流水席,至少也得自家人吃顿饭。
最后还是赵九福把他们拦下了,还劝道“爹,娘,再有两个月我就得继续考府试,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在家里头多看一会儿书,免得分了心。”
他这么一说,老赵头先答应了“说得对,什么都不如读书重要。”
老陈氏还有些惋惜,老赵头却劝道“孩子他娘,大槐村的事情刚刚出来,咱们就在家里头热闹的话难免让人说嘴,再说了,前些日子阿福考过了几场,家里头就人来人往的,这要是知道他已经考过了县试,那还不得把咱们家的门槛儿踩坏了。”
老陈氏一琢磨也对,吃饭哪有自家孩子的前程重要,于是也就答应了下来。
也是大槐村出的这事儿太巧了,正好跟县试的时间撞上了,不说县太爷没心思跟这群考生见面唠嗑,就是村里人也没心思来管赵九福是不是考过了。
大槐村的事情产生的影响比赵九福想的还要大,一般来说礼法在乡村的影响力并不如大家族那么大,这其中有农人生存困难的缘故,毕竟你连肚子都吃不饱的时候,什么礼法都是虚无,乡下人家不善待父母的并不少见。
他们陈家村还算是好的,至少从未听说有儿子媳妇敢打骂爹娘,但生活中小的磕磕碰碰并不少见,就是老陈氏口中那个大槐村嫁过来的媳妇,跟她婆婆两个人当庭对骂的事情也发生过,那时候还是村长出面狠狠骂了那媳妇一顿。
且不提千古难题婆媳关系,大槐村的事情一出,似乎所有人一夕之间都变成了孝子贤妇,有些人胆子小了一些,在爹娘面前都不敢大声说话了,实在是有些矫正过妄。
就是那个出生大槐村的媳妇也遭了罪,原先她敢大声跟婆婆对骂,现在连大气都不敢出,甚至有一次她婆婆故意拿着棍子抽打她后背,也没看见她回手。
这其中的缘故就有些说不清了,一来是她娘家也遭了罪,父母兄弟都挨了棍子,据说现在还下不了地,二来也是心中害怕,当初她仗着娘家兄弟多,一进门又生了两个儿子,又能把丈夫管的服服帖帖的,对婆婆确实是不大恭敬。
这些事情赵九福是不知的,他一心一意在家读书,只是偶尔觉得自家二嫂是不是来的忒勤快了一些,要知道这位以前恨不得一个月都不来一次的。
不只是二嫂,就连大嫂三嫂也是如此,只有四嫂温柔一如往昔,有一次还笑着说道“有些人就是看不清,爹娘都是慈善人,哪里会真的折腾儿女。”
忤逆是大罪,但一般疼爱儿女的爹娘哪里真的去会衙门告呢温柔再一次觉得自己的运气不错,老陈氏虽然说话有些刻薄,但并不是那种喜欢折腾儿媳妇的人,即使是对不喜欢的老二老三媳妇,也顶多是口中责骂教训几句罢了。
再看看隔壁那家的媳妇,以前过的日子就憋屈,如今出了这事儿之后,那婆婆就跟拿到了尚方宝剑似的,恨不得每天磋磨媳妇十四个时辰才高兴。
真要是遇到这种婆婆,这女子也是倒了血霉,温柔自己颇为看不惯,就连老陈氏有时候见对面打得太狠了也会劝几句,奈何还是人家的家事,他们也帮不了许多。
大槐村的事情对赵九福的生活并无影响,反倒是让他读书的日子清净了一些,只是经此一事,赵九福倒是反应过来这到底是个礼法至上的时代,在这个年头有些罪名是要人命的,就像是不孝,忤逆,在现代几乎要消失的词语,现在却能要了一个村子的命。
赵九福不知道相比起礼法缺失的现代,这种惩罚是好是坏,但他却明白自己比如融入这个世界,如果一味的跟主流礼法对着干,那就是自己找死了。
到了这个时候,他倒是万分感激自己有一对疼爱自己,并且较为通情达理的父母,若是真遇到无理取闹的那种,他真不知道自己考下去还有什么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