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有醒。”乌力措把人抱在怀里, 除了垂下来的一只手, 其余都被毛毯裹得严严实实, 他盯住危云白的眼睛,怀里的人没有丝毫反应。
被哈赖连扛带背拽过来的大夫心惊胆战的对上乌力措,“单、单于”
“告诉我, ”乌力措手臂上青筋暴起, 克制力量怕伤了危云白, “他为什么到现在还没醒”
大夫声音低弱, 越说越没底气, “危大人的身体一切、一切都很好”
既没有中毒的迹象, 乌力措下的药对身体也没有坏处, 他把了一遍又一遍的脉,硬是什么都没把的出来。
连原因都找不到, 说出来他都不信。
大夫本来以为自己小命不保, 乌力措却根本顾不上他, 他只是浑身一震, 随即放松的看着怀里的人, “危云白”
既然一切都好, 那他是否还是在睡梦当中,只要叫醒了他就会醒来
乌力措下意识的忽略掉最坏的结果, “危云白,云白, 天都黑了, 你该醒了。”
他的手就放在危云白的胸膛之上, 手掌下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别再睡了。”
“危大人”哈赖提高声音,跟着大喊,“危大人,醒一醒”
睡得再怎么深的人也会被这一嗓子吵醒。
然而周围的人看的清清楚楚,别说醒了,危云白的呼吸都没乱上一下。
大夫震惊,“怎么可能”
他沾沾杯中的水放在嘴边品了一口,喃喃,“不应该啊。”
乌力措左手抓住车中小桌,硬生生掰下来一个小角,他死死的瞪着危云白的面容,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危云白”
尖利的桌木碎块扎破了他的手,血液瞬间流出,汇聚在指尖一点点滴落,乌力措呼吸粗重,额头上凸起青筋,咬碎牙齿带着命令道“给我睁开眼。”
系统瑟缩了一下,害怕,“云白,你真的不打算醒来吗”乌力措不会用什么可怕的手法把人弄醒吧
危云白已经懒得回答。
他讨厌被别人限制自由,讨厌被命令,讨厌被下药。
非常讨厌。
然而这些全被乌力措做了一遍,再多一次,他真的会腻了他。
把怀里的人轻柔的放在地上,乌力措阴沉着脸,下了决定,“去把卜万丹拿来。”
“大王”
巴吉三人心中翻起惊涛巨浪,“不可”
木里耳头一次这么严肃,“大王,那是卓古拉首领留给您的救命药不说危大人中的只是小小的无害的迷药,单说连大夫都说危大人此刻一切安好,万一过会就醒了呢属下绝对不同意您使用卜万丹”
他们三个扑通一声跪地,“大王,不能用卜万丹”
能被称作救命神药的只有“卜万丹”这个东西,全天下不超过三颗,炼制过程要耗费巨大的财力物力,需要用五百五十五种珍贵且稀少的药材调和,当年卜万丹的药方传遍天下,却从来没有人能够炼成。
只因其中的一百三十八中药材已经绝迹。
大夫张大嘴,手指颤抖双腿发软,这种药,恐怕整个大昭也只有国库那一颗,也不管自己会不会激怒乌力措,仓皇开口,“不可不可那么珍贵的药,用了就是暴殄天物”
卜万丹,可解百毒,甚至能让将死之人吊着一口长气,这、这样的神药,怎么可以用来治这小小的迷药
“大王,”巴吉狠狠磕着头,“那是卓古拉首领到死都不舍得用的药啊您、您您怎么能就这样给用了”
“卓古拉首领希望卜万丹护着您,您之前那么多次的生死关头都没有用它属下绝对不会让您现在用它”
“它相当于大王你的第二条命啊”
他们跪在乌力措的面前,表情坚定,绝不让乌力措拿到卜万丹
乌力措一个一个的从他们脸上看过去,最后再次定在了危云白的身上。
他的阏氏表情平静,呼吸柔软,脸上还飘落着两鬓散落的碎发。
他缓缓坐了回去,用手指碰着他的脸庞。
危云白问过他两次,天下美人何其多,为何独独看上了他。
只能说天地之大,辽阔荒芜的草原上却少了许多大昭的风光。
没有江南烟雨,没有洛阳牡丹,在漠北以外的人们眼里,草原上的风光无限,风吹草低见牛羊,可对于漠北人来说,这里只有枯燥、乏味,和一忍再忍。
乞丐不会珍重美食,再好的食物到了他们嘴里都是一样的东西,好的食材与坏的食材他们完全出不出来,因为食物只能满足他们一时的欲望。
然后乞丐见到了一块美丽的、无主的、从里到外让他无法移开视线的宝物,从来没见到的东西就摆在他的面前,他被宝物攻陷了,身心彻底沦陷,即使不吃饭不穿保暖的衣服,他也要擦拭干净宝物身上的灰尘,挡住风雨的吹拂。
他被宝物激起了贪婪,为了匹配上心爱的宝物,他要拥有整洁的衣裳,要使用干净的碗筷。
他要权,他要钱。
他要永远占有着宝物,世界上即使出现和他宝物一般耀眼的东西,都不会比他精心呵护这个更让他心动。
乌力措是乞丐,在他浅薄稀少的世界之中猛然见到了危云白。
然后不可抵抗的、充满性欲的情感就猛烈的冲进了他的整个胸腔与肺腑。
他要危云白,只要那个第一眼看到的大昭人。
除他之外,再无别人。
看他坐下,巴吉三人刚松了口气,下一秒就被吓的屏住呼吸。
乌力措手里握着刀刃,尖头戳在自己的手臂之上,“巴吉,把卜万丹拿来。”
“大王。”
刀柄上移,刀尖对准胸膛跳动的心脏,乌力措柔和的视线在危云白身上扫视,随后转向自己的三个忠心耿耿的下属,“现在就是生死关头。”
他轻声道“他再不醒,本王都要疯了。”
“巴吉,本王一辈子只有这次需要卜万丹,没有什么能把我逼到死路只有现在,我把我自己逼到了。”
他刀尖已经穿透了衣服,手还在稳稳的继续推着刀刃,细小的伤口开始冒出血滴,短短的时间之内就会伤透皮肉。
乌力措手顿住,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样子,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本王真是没有想到,我还有这么一天,我这么惜命的人,竟然会亲手威胁自己的命。”
还不是玩玩的地步。
其他人也没想到。
这怎么可能是乌力措呢。
乌力措看着他们复杂的表情,唇角一勾,“本王也不敢置信的很,但现在,巴吉,本王命令你,去把卜万丹拿来。”
也许之后会后悔,但那也是之后的事了。
他现在奇怪的很,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他做的事是错误而愚蠢的,然而脑子里的空白和理智分的明明白白,一半什么都没想,一半想的全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