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如何,取决于他对楚妧如何。
他忽地笑了笑,道“可阿宁不过是我众手下中的一个,楚妧于你却不同,抛开你们两人的关系不说,她还有大靖长公主的身份,若是她出了事,你如何向大靖皇帝交待”
祁湛忽地将头转了过来,紧盯着嵬名云钦的眼,冷冷道“你敢让她出事”
嵬名云钦的目光也锐利起来,嘴上却无所谓的一笑,道“我只是说,一个阿宁,并不足矣交换楚妧回去。”
他转动着手中的茶杯,一字一顿道“毕竟阿宁于我,不如楚妧重要”
祁湛原本随意搭在漆木把手上的手霍然收紧,微微突起的骨节处透着森然的冷白,幽凉的语声配合着他阴沉的目光,似是要将周围空气都凝结住,瞧着委实骇人的很。
他道“是么那你又何必传信于我”
嵬名云钦闻言一怔,手中的茶杯险些磕在桌上,几滴茶水落在他的手背上,很快就晕起了一道浅浅的红痕。
祁湛虽然如他料想的一般在乎楚妧,却并没有到失去理智的地步。从进屋到现在,他一直都是冷静而克制的,半点杀气也不曾有。
只怕祁湛早就看出了阿宁于自己并非普通的小角色。
嵬名云钦不愿舍弃阿宁,却也不想轻易的放楚妧回去。
“总要加些筹码的。”顿了顿,他道“三日后我会回北高,关于二皇子夺位的事情,世子可愿帮我”
“三日”祁湛挑眉。
“难道世子还想拖延不成”嵬名云钦笑了笑,道“阿宁上过战场,也受过伤,吃过苦,只要还活着,他在世子手里,我是不急的。”
祁湛睫毛一颤,沉默半晌,终是缓缓掩去眼底沉沉眸色,语声平静道“那得见她以后再说。”
“那可不行。”嵬名云钦一口回绝了祁湛“世子不答应,我就不敢冒那个险。”
他的语声全无半点商量的余地,带着那么几分有恃无恐的意味儿,显然对祁湛的心态把握的很准。
祁湛面上虽未表露出来,可不想让楚妧有半点事儿,心里也比嵬名云钦更急。
他自然也明白嵬名云钦是不会轻易放楚妧走的。
只怕答应了嵬名云钦这个条件,其它更过分的条件也会接踵而来,只要楚妧在嵬名云钦手里一日,他就一日也不得安宁。
像是被人捏住了软肋似的,只能按照别人的意思走,半点儿也进退不得。
祁湛薄唇微抿,凝视着嵬名云钦,良久也没有说话。
嵬名云钦也不急,用手帕轻轻擦拭着手背上的水渍。
袖口的曲水绣纹在鸦青色锦缎面料上光华流转,他食指和拇指的指甲上略带一点儿微黄,像是被什么染了色似的,瞧着略有些突兀,但并不影响那双手的干净。
不似祁湛那般修长细致,线条却利落的十分好看,充满了力量感。
他将手帕收进袖口时,左手手腕忽然露出了一截,上面隐约能看见一圈乌青泛红的痕。
像是被咬出的牙印。
祁湛的漆黑瞳孔瞬间缩紧了,喉咙像是被针刺了一下,带着股铁锈般的腥甜味儿,面上再无半点血色。
他是了解楚妧的。
若非被逼急了她又怎会去张口咬人
他不敢去想当时发生了什么。
祁湛的眼睫迅速垂下,强压下心头的惶恐和喉咙里不断上涌的血腥味儿,不敢表露出半点情绪。
“我答应你。”
祁湛缓缓开口,声音又干又涩,像极了被烈日炙烤过的黄沙。
嵬名云钦一愣,似乎是没想到祁湛会忽然同意。他转眸看向祁湛,有些不确定的问“世子答应了”
祁湛嘴唇动了动,喉咙却干涩的一个音节也发不出,微微闭上眼,点了下头。
嵬名云钦试探道“那世子可要记得将城门士兵撤下,等北高事情处理好后,我们再商量如何让她回来的事。”
先前说的是事成之后将楚妧送回来,现在又改为商量,显然是在不断试探着祁湛的底线。
可祁湛只是应了一声,未再说其它。
嵬名云钦张了张口,像是还想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儿,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干脆闭上嘴,低头喝口茶。
雅间又静了下来,房间内没有生炉火,三月的风犹带着些微凉,吹到脸上竟比寒冬还阴冷几分。
店小二轻轻推开房门,感受到房间里压抑的气氛,也不敢大声说话,只是轻轻将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小声道“客官,这是您要的八宝鸭和海棠酥。”
嵬名云钦点点头,示意店小二退下,自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边提起食盒,一边对祁湛道“我先告辞了,世子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说完,他转身欲走,可祁湛却忽然睁开了眼,眸底蒙着一层淡淡的猩红,带着一股将人吞噬的阴冷,一字一顿道“答应你的事我自会做到,可她若有任何闪失,我就拿你们整个北高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