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撞到她了?”宁佳书回头问。
小堂弟白净的脸上茫然,怔怔站在原地望着眼前乱象不知所措。
“今天什么日子,你怎么管教孩子的,一点规矩都没有!”宁奶奶更是怒气大发,指着儿媳的鼻子当众大骂。
女人根本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宁童他还小,我怎么知道……”
“别再找借口了,你大哥好不容易有个孩子,要是出点什么事,你把宁童赔他都不够。”
宁童不知道平日疼爱自己的奶奶怎么忽然变了样子,听到这一句,似是所有的委屈都终于找到发泄口,哇一声哭起来。
“我不要赔给大伯父,我不要赔给大伯父,我妈妈说她是门槛精,我才没有撞她……”
小孩的逻辑里,大约觉得自己撞的是个坏人,罪责也会轻一些,赶紧把妈妈的话拿出来抗,却没想反而火上添油,他到底撞没撞上,是轻是重,这会儿估计根本说不清了。
“你整天都教孩子些什么?上梁不正下梁歪……”宁奶奶气得指头都要指到儿媳鼻子上了,反目相向,倒像是仇人。
狗咬狗。
宁佳书环视包厢一圈,心想,这话她奶奶才是最没资格说呢。
目光最后落到周映痛苦的面容上,要是没刚才那档子事,她大约也愿意相信眼前真是个意外,可惜谁让周映的狐狸尾巴被她看见了呢。
众人嚷着叫救护车时候,宁佳书蹲在涕泪横流的小堂弟面前。
终于有人肯抱他,小堂弟委屈得不行,就要一头扎进她怀里,被宁佳书用手指头抵住额头,肃声道,“手拿远点,不准碰到我衣服。”
大堂姐不按常理出牌,宁童被吓得怔住,泪也不流了,宁佳书赶紧趁机问他,“堂姐再问你一次,你想想,好好答,你刚才撞到她了吗?”
“没有撞。”
“真没有?”
“我没有……”
宁佳书这才站起来,扬声,“宁童说他没撞到人。”
众人闻言一时都转过来。
“阿姨这么难受……兴许是别的地方出了问题,到了医院还是好好再查查,别治错了地方。”
“小孩的话怎么能信……”
叔叔简直是个神助攻,当即要大义灭亲过来收拾自己的孩子,“宁童你还敢撒谎!撞到周映怎么会疼成这样,平时就是太溺爱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眼见爸爸的巴掌越来越近,宁童的眼泪再也不受控起来,“我就是没撞就是没撞,你们这些大坏蛋!”
宁佳书抬手把人拦住。
“佳书你让开,我今天就好好收拾这无法无天的小子……”
“他真没撞。”宁佳书把宁童拎到凳子上,指着他满脸满手和泪混在一处的糖色油腥,拉平自己的衣料往上轻轻一碰,乳白色羊毛袖子顿时盖章一般留了个丑陋的印子。
“诺,他身上这么脏,撞上了总要留点痕迹的吧。”
众人的目光往周映身上移,那皮草的颜色比宁佳书的羊毛衫还要雪白,确实一尘不染。
周映的脸色越发苍白痛苦,周映妈赶紧打圆场,“可能就是受到了惊吓,胎气不稳了,周映第一次怀孕,还是赶紧把救护车叫来去医院看看……”
情形一时间逆转,揪住了周映的小辫子,婶婶哪里肯松手,居然还敢陷害自己儿子,她肝都气肿了,当即哭哭啼啼抹起眼泪来,“我就说我们宁童从来不撒谎,今天要不是佳书,他一个小孩子,长十张嘴都说不清了……”
诶……
宁佳书神清气爽,眉梢不动神色地提了提,今天要是没来,这场好戏还真错过了。
只是远远瞧见宁父的脸色难看,到底有点于心不忍。
一场闹剧最终以抵达酒楼下的救护车告终,正是下午餐高峰,动静难免引起了周边的注意,宁佳书跟在家人后往外走,忽地听闻有人在唤自己。
“佳书姐!”
回头一看,却是霍钦那个精灵古怪的外甥女黄豆豆。
“真巧,你也在这儿吃饭呀!”她说罢回头扬声唤,“舅舅舅舅,佳书姐也在这儿呢!”
大年初一,肯定是和家人一起出来的,宁佳书还没来得及止住她,便见拐角处一行人谈笑着出来。
为首的不是霍钦,而是个眉眼间和他六七分相似的中年男人。从前在申航管理层的手册上见过图片,不过即使没见过,用脚指头宁佳书也都能猜到那人和霍钦的血缘关系。
躲来躲去,竟然还是一次性见了个齐全。
宁佳书奔溃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