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听到这里, 江灼和云宿川才明白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像任庆伟这种情况, 死的本来应该是他, 但是因为有他的妻子自愿挡灾, 任庆伟受到的煞气影响相对较小,身上的三盏命火灭了, 胸腔里却还留了一口气在吊着, 整个人才会呈现出异常的状态。
这也同样是那些村民们对任庆伟如此言听计从的原因, 作为镇压煞气阵法的活阵眼, 任庆伟就相当于整个村子的吉祥物, 一旦他再有个三长两短, 整个村子都要完蛋。
不过就如同之前他们所分析的那样,虽然牺牲重大,这个方法也只不过是一时之策,被压制的怨气总有一天会产生更加强劲的反弹就在几天之前,这种情况已经发生了。
平静维持了将近十年,过去的梁浩早已经改名为任庆伟,并且再次娶妻生子。如果他还是想像上次那样躲过一劫,最合适的方式自然依旧是找人挡灾,而人选, 也就非他的现任妻子莫属。
可是这一回, 任庆伟犹豫了。
之前那次的经历中,他虽然成功逃过一劫,留下了性命, 但这些年来无时无刻不生活在追念和不安当中。
直到又一次地为人夫为人父,两个孩子都已经会说话可以上学了,夫妻更是多年感情,他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想再招惹任何是非。本来这母子三人就是被他给连累的,面对危险,他怎么能下决心再次牺牲自己的亲人呢
“我没有办法,实在不知道应该再怎么办。”终于讲到了自己面前面临的情况,任庆伟惶惶不安地说道,“当家里再一次发生怪事的时候,我就知道是它们又来找我了,我根本没有反手之力,又不能让素佳和两个孩子因为我发生危险,左思右想,只能带着他们先跑到村子里面躲避。”
毕竟这个村子才是设下法阵的地点,离这里越近,怨气的威力反而越小,这也是此处的村民们都不愿意离开村子的原因,所以任庆伟带着她们暂时过来避难。
这件事倒是解释出来了,但是还有一个问题,江灼道“你们一家人出来避难也就算了,你为什么还要带上沈子琛”
任庆伟茫然,云宿川带着点深思看着他,解释道“就是半路上敲你车窗想上车的那个男的。”
“你说是他啊。”任庆伟道,“我不认识他,但是他的八字好像有问题。”
要不是因为他难得的好八字,以沈子琛的智商,就是有100个也死了,但现在听任庆伟话里的意思,可不像是夸奖沈子琛命好,江灼问道“怎么说”
任庆伟道“我本来不会法术,后来为了自保,跟那个大师学了一点,最起码能够敏锐地察觉到怨气,以保证能够发现不对及时逃跑。那天本来从我们家里面冒出来一股怨气,一直追着我们跑,所以我就带着家人匆忙出来了,一路上把车往人多的地方开,借着阳气稍微抵抗一下。结果就看见了那个沈什么,就是那个胖小伙子从公司里面出来。”
“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命啊。”任庆伟的声音中似乎还带着点小震撼,“本来那股怨气跟着我,结果他一出来,足足有一半的怨气全向着他涌过去了。那小伙子好像被冲的神志不清,顺着怨气走过来敲我的车窗,想上车。”
江灼和云宿川对视一眼,各自感应到了对方的无语。沈子琛的命格就好像是个空碗,遇到别人的气运就往里面盛,大概他最近人品太差,好运耗尽,这碗空了太久,饥肠辘辘,不光装好的,连怨气都要吸收了。
任庆伟道“我自身难保,本来不想管他,但是他都走过来敲窗户了,这事又是因我而起,不搭理良心上也过不去,所以我就让他上了车,反正一起带到这个村子里面,最后会遇到什么,就由他自生自灭吧。”
他最后两句话说的很是惆怅,显然也是想起了自己的命运。
云宿川和江灼本来是因为沈子琛才过来的,把整件事情完完整整地听了一遍之后,他们两个发现,如果任庆伟说的是实话,那沈子琛还真没在这件事当中起到什么作用,顶多只能说是意外牵扯进来。
但两人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方,再加上任庆伟的事确实也属于特案组的案子,总不能放任这片土地怨气凝结,再由村民们私下镇压,使得情况越来越恶化。
云宿川道“现在咱们怎么”
他的最后一个“办”字还没有说出口,窗外忽然又是“咔嚓嚓”一阵雷声响起,原本就不甚明亮的天空更加晦暗了,狂风大作,吹动外面的半截枯枝击打着窗棂,发出“啪啪”的响声。
云宿川也被这动静吸引了注意力,刚才没说完的半句话停住,向外面看了看,转而道“要下雨了,这破房子不漏吧”
任庆伟道“啊应、应该不会。”
“不对。”这时,刚刚走到窗前看雨的江灼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他转过身来,表情严肃道,“你们听。”
他的话让云宿川神色一凝,侧耳仔细分辨了片刻。窗外的声音及其驳杂,有雨滴打落声、树枝敲窗声、以及狂风刮过声,而在这重重的自然声音之外,从房间里的一个方向处,隐约有种极为古怪的“咯吱”声传来。
“她是她”
任庆伟突然像触电一样从他的位置上跳起来,他的手直直指向一个方向,胳膊却在不停地颤抖,他用一种嘶哑而古怪的声音喊道“她、她来了她是来找我索命的”
房间里的灯泡似乎也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忽然一下子炸裂开来,光线陡然变暗,碎片纷纷落下,气氛变得更加诡异。
云宿川看了任庆伟一眼,大步走到他所示意的方向,然后“刷”地一声将那里的窗帘拉开。
然后,他正好和一颗的人头对了个正着。
那是一颗女人的头颅,她的身体是半透明状的,像一条尾巴一样悬浮着,飘飘荡荡挂在身后,豆大的雨点将她穿透,噼里啪啦地打在地面上。
这颗人头正对着云宿川的视线,似乎十分想要进到房间里面,五官都已经压成了扁平状,大大的眼睛当中没有瞳孔,眼白上翻,显得茫然而又恐怖。
云宿川刚刚掀开窗帘就看见了这样的景象,就算见多识广如他,也不禁有了片刻的怔愣。但也仅是这一个瞬间,他就迅速意识到了危险,手指一错,立刻刷刷刷点出几张黄符,贴在了面前的玻璃上面,将那个人头隔着窗户向后震开。
任庆伟也不知道是被人头吓到了,还是为了云宿川的动手而感到震惊,整个人傻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
江灼没有给云宿川帮忙,负手在旁边看着,这时突然喝一声“小心”,一把将任庆伟推开。
在他做出这个举动的同时,两人身边那扇窗户已经猛然碎裂开来云宿川刚才用符咒将人头震开,那东西见识到厉害,竟然转眼间就移动到了另外一扇窗户那里,反而向任庆伟和江灼发动了攻击。
人头没来得及把窗户破开进来,一股怨气却从窗缝中席卷而至,径直向着任庆伟袭去。
江灼正是因为余光看见了这一幕,才及时将任庆伟推开,与此同时,他另一只空出来的手划了半个圈子,向外一推一挡,房中疾风乍起,吹的江灼襟袖飞扬,怨气顿时消散。
云宿川向后退了几步,撤到江灼身边,皱眉道“麻烦了,这怨气被压了多年,真的是很重我靠,那是什么”
就在云宿川说话的同时,四面的窗户上同时传来咯咯吱吱的声音,隐约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雨水中涌动,江灼迅速掏出手机,往其中一扇窗户上照去,然后发现包围他们的这些竟然全部都是人头
江灼道“这些应该全都是冲着任庆伟过来的,看来阵法的效力越来越弱了,随时都有可能被怨气冲的粉碎。”
云宿川道“我靠,太麻烦了那把他扔出去算了。”
江灼道“我很想赞同你的想法,不过任庆伟可是阵眼,一旦他被怨气吞噬,整个村子上上下下,鸡犬不留。所以你一定要顶住”
云宿川“”
云宿川小心翼翼地道“那个,前面的话没什么问题,但为什么你的最后一句给我种不祥的预感”
江灼道“你预感挺准的,因为我要走了,兄弟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