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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孟鸣朝张了张口,被一阵凉风灌入喉,当即呛咳了几声,血气上涌,脸色反而好看了些:“那往后我还能时时见到师兄吗”

“当然。”方拾遗抬手为他拢了拢狐裘,估摸了一下,“大概几月便会回来一次。”

“几月”这种笼统的词,再加上漫无边际的“大概”,孟鸣朝当然不乐意,垂下长长的眼睫,低声道:“那还不如让我跟着师兄下山,我命短,见一面少一面,若是在山上等着,也不知能撑着见师兄几次……”

方拾遗眼皮重重一跳,难得的火气被这句话从头到尾每个字都点着了,黑着脸一巴掌扇他头顶:“胡说八道!”

话毕沉着脸将伞往他手里一塞,几步跨出,迎着风雪走出几步,不理人了。

孟鸣朝连忙甩开伞,匆匆几步跟上去,拉住方拾遗的袖子,乖乖认错:“我不该说这种话,师兄,我错了,别不理我。”

都多久了,还用这套。

方拾遗面无表情,瞥了眼这雪团子。十来岁的孟鸣朝依旧单薄瘦弱,一团稚气,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似乎没怎么变过。

孟鸣朝像只小动物,可怜兮兮地扯了扯他的袖子,满脸讨好。

方拾遗又好气又好笑,用力在他额上弹了个栗暴:“几岁了说话还没个分寸,是我平日里对你要求太低了。”

孟鸣朝眼巴巴地看着他。

方拾遗及冠后沉稳不少,不像少年时那样跳脱,即使有气,也能很快压下来,又看了眼这祖宗,抬手将他往胳膊下一别,拢到怀里。

蛋蛋左看看右看看,见没人拿伞,只得用嘴叼着,给头顶那只傻鸟撑着。

“你二师兄和三师兄也会一同下山。”方拾遗缓了会儿,终于将那口急怒攻心的气给彻底缓过去了,徐徐开口,“一个人在院里,要照顾好自己,记得喝药。今年比去年还冷,早上起不来,便不必去练剑了,趁着风雪小些再出去。”

一到冬天,孟鸣朝就困得东倒西歪,每天都是趴在大猫身上被驮着过去,又被方拾遗背着抱着回来的。

萧明河更看不惯孟鸣朝,嘲讽方拾遗哪是捡了个小师弟回来,分明是捡了个祖宗。

每每这时,祁楚便忧心忡忡地提醒:“二师兄,嘴下留情,当心又招来恶鬼。”

――每次萧明河阴阳怪气,当晚都会梦到鬼,几年下来,再在半夜听到隔壁传来声大叫,院子里其他几个便习惯性地翻个身捂着耳,假装无事发生。

孟鸣朝听着他事无巨细地慢慢叮嘱,眼底含了点笑,转瞬又逝去,眷恋地抱紧了方拾遗。

方拾遗轻笑:“跟岑老头院子里那根绿藤似的,我说师弟,你该不是条蛇妖变的吧缠得我都要走不动道了。”

孟鸣朝的目光闪了闪:“师兄觉得呢”

“粘糕变的吧。”方拾遗漫不经心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孟鸣朝却不吭声接茬了。

隔日大清早,方拾遗趁着被窝里的小祖宗还没醒,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掐了个诀整理好衣装,俯身抱起大猫,对上那双紫瞳,压低声音:“护好他。”

大猫摇了摇尾巴,抬爪用软软的肉垫蹭过来,眨了眨眼。

方拾遗一笑,放下它,无声无息地推门而出。

屋外萧明河与祁楚已经整装待发,见他出来了,萧明河瞥了眼他身后的门:“你家那祖宗没闹”

“镇压了。”方拾遗随口说着,正想随他们俩离开,忽然心有所感,俯身捡了朵花树白色的花――六片花瓣,状似冰雪。

他将花瓣细心地用帕子包了,揣进怀里,才道:“走吧。”

萧明河没事找事:“啧,不嫌脏。”

祁楚乐呵呵地跟着方拾遗一起捡了两朵花,凑过去递给他:“长者说,出远门的人若是带上家里沾灵的物件儿,便能平安回来。花树有灵,二师兄,你也带上吧。”

萧明河冷笑:“阁下贵庚”

祁楚性格温顺,不以为意,正想把那朵花放回去,一阵清风掠过指间,方拾遗一弹指,将那朵花弹到萧明河怀里。

“……你们有病”萧明河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只是跟着长老们下山看看,你们当是上北境前线”

方拾遗一抬手,跟祁楚勾肩搭背,两人目光灼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萧明河:“……”

萧明河长吸了口气,脸色不虞,粗暴地将那花塞进百宝囊:“走了!要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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