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鸣朝知道他的脾气,乖顺收下,舔舔唇角,望了眼身后的方向,似是知道些什么,又像只是在宽慰方拾遗:“师兄放心,不会有事的。”
方拾遗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望回前路,琢磨着下一步。他查遍能想到的书,又在两本书上寻到了只言片语,都不甚清晰,上头只言研制出解药的修士是几千年前一位大能,素有威名,甚至亲手斩落过一只大妖。
至于这名修士姓甚名谁,洞府落在何处,配制的解药叫什么,都没有——毕竟已经是几千年前的事,而且大妖陨落那么久,世人见都见不到了,更别说中毒与解毒。
不过这也算好消息。
妖族的杂记上也说到了此事,证明这大概率不是传言。
只是那位修士貌似威名太大,又性格洒脱,没取什么威风名号,千年前也没有八卦多舌的修仙小报,记载只有“某某人族修士”,“某某大能”。
真是岂有此理。
方拾遗苦闷地想着,没注意怀里的孟鸣朝偏了偏头,越过他的肩头,目光直直穿过虚空,落到后方某个点上。大猫一步几丈,轻盈腾挪中,寒风穿过护身灵力和缓拂来,拂开他乌黑柔顺的额发,露出底下流转着淡淡光华的火红纹印,一双眼染着金色,竟有几分玉石刀剑般的戾气,冷冷地望着虚空中某个方向。
尾随在后头的那人似是察觉到威胁了,却不紧不慢,嗤笑一声,无聊地转身离开,露出一角黑袍。
将人轰走了,孟鸣朝又低下头来,收起龇牙咧嘴的一脸凶样,软乎乎地趴在方拾遗怀里,黏黏糊糊地撒娇:“师兄,我困了。”
方拾遗习以为常,用指背将他的额发捋顺,拍了拍蛋蛋,示意它慢点,随即从百宝囊里扯出张毯子,抖开盖到孟鸣朝身上,随手拿了本志怪小说,和声给孟鸣朝读起来。
“这篇是《十灵君散记》第十则……”
孟鸣朝往下缩了缩,将头靠在他的膝盖上,睁着双澄澈的眼:“师兄,老听你说起十灵君,他是谁啊?为何易先生没有说过这么厉害的人物?”
方拾遗咳了两声:“十灵君,是十个人。”
孟鸣朝:“……”
方拾遗:“我最喜欢的志怪小说就是他们十人一齐编纂的。”
“……”
孟鸣朝回想了一下自己看过的藏书,神色更疑惑了:“我将师兄看过的书都看了,为何没有见过这个?”
方拾遗面不改色地翻了个篇,心说因为他们十人写得最多的是情.色小说,给你看个鬼——语气自然:“藏书阁内没有罢,都是我下山时自个儿淘来的。”
风雪呼呼,远近山丘皆成一色。茫茫雪原上,只有大猫轻巧留下的足印,不消片刻,又被随之而来的雪覆盖了痕迹。
方拾遗怀里温暖,伴随着絮絮的读书声,孟鸣朝放心地阖上眼,任由自己坠入了梦乡。
师兄弟俩一路北上,若是遇到有人烟的地方,便停下来歇歇脚,打听打听附近有没有什么代代相传的传说,碰上有妖族邪修作乱的,便顺手料理了。妖族随着战败的魔族一齐偃旗息鼓,出来作乱的都是些小妖,倒是没遇上什么危险。
走走停停一月,风雨愈寒,方拾遗也到了自个儿最想来的地方之一。
分明外头一片银装素裹,冰天雪地,然后三尺之隔之外,绿草如茵,鲜花吐露。
孟鸣朝一到冬日就犯困的毛病根深蒂固,昏昏困困地裹着毯子捂在方拾遗怀里,迷迷糊糊醒来,头发也散了,揉着眼睛朝前望去,便见与这方世界仿若隔开的那边站着三人,右边的一脸飞扬的少年气,左边的脸色沉冷,不睬他。只有中间那个神色平和,脸色略显苍白,不惊不扰。三人着素袍,袖上绣着方鼎,左右二人长得一模一样,一时也分不出谁是谁。
右边的正叽叽喳喳与左边的说着什么,察觉到一团云似的大猫扑来,仰头看到方拾遗,登时笑出两颗小虎牙:“方师兄,好久不见!你说要来药谷玩儿,我就天天拉着我哥和洛师兄来候着了,可叫我好等!”
方拾遗扶着孟鸣朝,轻飘飘跃到地上,这才一拱手:“多谢虞师弟。”他又朝中间那人笑了笑,“洛兄,久闻大名。这是我家小师弟,孟鸣朝。”
孟鸣朝先还不太明白方拾遗为何特地向最后这人介绍自己,等一阵寒风从背后扑来,醒过神,惓懒的眼皮微微抬起一扫,注意到这几人袖子上的纹饰,脑子就彻底清明了。
嘴角不悦地往下抿了抿,他隐约明白方拾遗愿意把他带出来的缘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