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妄不是一种美德。
但连映安并不反感,因为她也是个狂妄自大的人。在这一点上, 她和郁深倒是有几分相似。
她曾经也以为郁深只是略强于那些员工罢了, 她一没出身, 二没履历,甚至还是个重度财迷。但就是这样的人,却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得大家的喜爱,尤其是喻岐的青睐。
连映安不是一个看重人格魅力的人,她只凭实力说话。这也是卡巴拉的一贯宗旨。在她眼里, 只有强者才能让她钦佩, 撇开实力谈这个问题都是耍流氓。
但是现在她不得不服, 且服得彻彻底底、心甘情愿。
看着郁深平静的脸色以及手中那把平稳的大剑,连映安突然能够理解喻岐欣赏她的原因了。
只有真正交手过,才知道自己与她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连映安深吸一口气,缓缓将长剑收入剑鞘。她站起身,直视郁深“谢谢你。”
刚才那一刀砍下去,但凡郁深的手腕稍微抖一下,她这张脸就算是毁了。
郁深微一点头“别忘了我说的话。”
她说完便迈开双腿向病院内走去, 连映安看着她的背影, 突然出声“郁深。”
郁深停下脚步,微微侧脸“嗯”
“你还会回到卡巴拉吗”连映安的眼中升起隐隐约约的希冀。
她还想要更多地了解郁深。
郁深想了想“应该会吧。”
她“精心照料”的小家伙们还在收容室里关着呢, 她又怎么可能丢下他们自己跑掉
“那就好。”连映安满足地弯弯唇角, “期待我们的下一次见面。”
在那之前,她一定要苦练各种武器招数,然后再和郁深痛痛快快地打一场。
她的眼里闪起坚定的光。
***
精神病院内一片狼藉。约书亚和人形师的身上倒是干干净净的, 食心鬼就没那么好运了,他全身上下都沾满血迹,直到郁深走到他面前,他还在意犹未尽地舔着两侧白森森的小尖牙。
“连映安走了,我们也赶快离开这里吧。”郁深蹲下身,三下五除二地扒掉员工身上的制服。
食心鬼歪了下头“走了你没有杀了她吗”
郁深声音淡淡“她又没有杀我,我为什么要杀她。”
食心鬼“哎话不是这么说的,她没有杀你只是因为她杀不了你,不代表她不想杀你啊”
郁深忍不住侧脸对食心鬼轻笑一声“有什么区别么结果都是一样的。”
更何况她一向不讨厌连映安这个人。
“你这是心软了吧”食心鬼抬起手,无奈地揉了揉郁深毛绒绒的发顶。
同族小姑娘的脑袋真好摸,就是没有长角,未免有些美中不足。
郁深默默扒下三套干净的员工制服,一一递给食心鬼、约书亚和人形师。
“换上这个吧,看起来比较掩人耳目。”
食心鬼和人形师穿的都是异常生物的制服,约书亚则是大白褂,三个人清一色的雪白发亮,大晚上的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好的阿深。”约书亚已经渐渐习惯这个称呼,他听话地脱下白大褂换上了黑色的员工制服。
唔约书亚穿黑色也很好看。
郁深的脑中不合时宜地跳出这个想法,在对上那双不断闪着萤光的漆黑眼眸后,郁深若无其事地别过脸。
约书亚夸我夸我为什么主管非但没有夸我还把视线移开了难道我穿这身衣服看上去很丑
郁深并没有注意到逐渐自闭的ai,她望向已经换好衣服的人形师和食心鬼,不由蹙紧眉头。
“怎么了”食心鬼好笑地问。
难道是他把纽扣扣错了
“你的头发,不行。”郁深走上前,食心鬼顺势弯下腰,让她能刚好够到自己的头顶。
“还有这对角也不行,太显眼了。”郁深戳了戳银发中那对漆黑的尖角,食心鬼的喉结不由动了动。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脸与郁深四目相对“那你说怎么办”声音里有隐隐的笑意,仿佛在看一个任意妄为的孩子。
郁深略一沉吟“唔干脆直接拔掉”
食心鬼“”
她认真的
捕捉到食心鬼眼中一闪而过的震惊,郁深忍不住轻笑起来。
“开玩笑的啦这个病院里面应该还有别的衣服,找一件带兜帽的就好,不是什么大问题。”
食心鬼随即放心地松了一口气。
虽然是被坏心眼的小姑娘捉弄了,但看到她微笑的样子,似乎也不错。
郁深让食心鬼去病房里寻找带有帽子的衣服,然后她走到人形师的面前,抬起脸仔细打量。
青年静静地站在她面前,眼眸微垂凝视着她。
郁深摸摸下巴“你更显眼。”
人形师唇角微弯“哪里显眼了我又没有长角。”
郁深摇了摇头“是绷带啊朋友你的绷带比他的头发和角加起来都要显眼好吗”
会有哪个正常人在自己的脸上缠满绷带这比银发要夸张多了吧
人形师眼眸微转,恍惚间似乎有剔透的流光轻轻漾起“所以你要帮我拆掉吗”
郁深“”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人形师单膝蹲下,执起郁深的双手,轻轻触碰他脸上的绷带。
“帮我。”
郁深居然这么好说话
她总觉得自从人形师搞事之后,对她的态度都和之前不太一样了。虽然乍一看没什么区别,但她就是隐约觉得有一点点不同。
算了,反正他现在也搞不出什么幺蛾子,暂时先不管这么多了。
郁深“那我就不客气了。”
少女细嫩柔软的双手在人形师的脸上游走,慢慢顺着绷带摸到他的脑后。鸦黑的发丝在修长的指间萦绕,莹白的手指被纯粹的黑色纠缠流连,有种隐约的缱绻。
“找到了”郁深很快找到了绷带的源头,她二话不说迅速解开,雪白的绷带顿时像羽毛一样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好孩子。”人形师轻轻笑了笑。
也许是太久没有晒到阳光的缘故,他的肤色有些过于苍白了,透着无机质的冰冷。眼下的黑色十字纹像肆意延伸的藤蔓,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着幽冷诡谲的光。
他真的很像一只人偶,精致,诡异,没有一丝生气。
如果玛利亚在场的话,一定会惊讶地叫出声这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形师和以前相比简直鲜活多了好吗
郁深满意地将拆下来的绷带和约书亚的白大褂堆放到一起,然后又从病院的厨房里摸出一个打火机。
“把你们两个的追踪器也摘下来,一起处理了。”郁深指挥已经换好衣服的人形师和食心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