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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三十九章 今岁故人来(5)

那个坐在病床右侧,以后背面对自己的男人。

“你卖了北京城里的院子,傅家就真散了,完了……”傅老爷试图睁眼看清面前这个只认钱不认人的儿子,却是眼睛肿胀,眼前尽是花白雪影:“侗文啊……”

傅侗文打断父亲:“光绪三十年,我求这父亲去救侗觯父亲不仅不顾侗龅男悦,还把我困在宅院里三日,那时傅家就散了;两年前,我让父亲给侗临个机会,父亲却将他送去滇军战场,”他顿了一顿,笑了起来,“后来,父亲将六妹送去给人做十六姨太,傅家早不是傅家,父亲又何必执着那宅院”

傅老爷摇头,只是唤着他的名字,奢望着他能心软。

傅侗文不为所动,从纸袋里掏出来一摞纸,将钢笔的笔帽取下,调转了笔,递给傅老爷。

傅老爷抗拒着,推他的手腕,不想要签这些东西。他知道傅侗文对自己的怨,也知道没有家产的牵制,大儿子和三儿子迟早要分出个输赢,定下个生死……傅老爷不愿,也不想看落败的大儿子往更惨的地步走,更不想让傅家在自己的手里没了。

可最后,傅老爷还是接了钢笔。

他的身家性命都在傅侗文手里,没有他,自己也不会被送来上海治病,更不可能请的动段家公子亲自手术……

一片寂静里,傅老爷紧握着笔,在几份文件上签字,画了押,拇指的红印子在文件上按上去的一刻,他低低地自喉咙口咕哝了三个字:“逆子啊……”

段孟和旁观这一幕,心中愤懑,不齿于傅侗文违背孝道的行径,直接离开了病房。

在他走前,暗示性拽她的衣袖,沈奚佯装未觉,没跟他走。

她也是心中复杂,一面怜悯老人家,一面清楚这就是傅侗文要做的事。他和父亲、大哥的博弈,在今日终于有了个结果。

傅侗文把一叠纸张整理妥当,收入文件袋子里,立身在床畔,望了沈奚一样后,问父亲:“这位沈医生很想参与父亲的手术,父亲以为如何”

傅老爷一听姓沈,看都不看就猜到是哪位医生,摆了手,不屑答复。

傅侗文对母亲颔首告辞,和周礼巡一前一后出了病房。

沈奚知道到这步境地,她是绝不可能再参与手术了。她把护士唤入病房,嘱咐两个护士要做哪些检查准备,明日不能进食等等要求。

临走前,她对傅夫人提到手术日期。

完全的例行公事。

此时的她,心中极为复杂,傅侗文父亲的病况,傅家的分崩离散,还有小五爷……

傅侗文在离开病房后,人在尽头的窗畔,背对着走廊,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了木质的纸烟盒,这是谭庆项的。因为晓得自己需要这个,他提前问庆项要了来。

这里光线通透,和病房里截然相反,勉强让他透了口气。

他从里头取出来一支纸烟,含在唇上,再去内口袋掏到火柴盒,从里头摸出来一根火柴,低头,专注地看着猩红的头端摩擦过去。一下,两下……他像找不到准头,到第三次才对准了地方。噗呲一声,火焰燃在了指间。

傅侗文两指捏着烟尾,深吸了一口。

当初他冒着被禁锢暗杀的危险回到傅家宅院里,后来是重病垂危,恋人离去,五弟下落不明,六妹……最后还是他赢了。

赢得并不光明磊落。当初他的赌注就是父亲不会狠心置自己于死地。他利用了父亲对自己的血脉深情,是有愧的。刚刚老父那一声“逆子”烙下去,烧焦了心上血肉,此生难忘。

他们父子情今生走到这里,也算到头了。

傅侗文曾不止一次想过,倘若他不是生在这种家庭里,会是怎样看待傅家这一门人。父亲和大哥是机关算尽,为虎作伥,欠下人命债无数。四弟自杀时,旁观的人都在说是报应来了,五弟在战场下落不明,看笑话的人更多,六妹被强送上出嫁的轿车,也是京城权贵茶余饭后的谈资……有人欠债,有人还债。

都是冷眼旁观楼塌客散,谁管你家里谁是善的,谁是恶的

到今日傅家散了,好的坏的都埋在了高楼垮塌的砖瓦下,百年后也都在土里。

一宿风流觉,是宦海浮沉,家族兴亡皆看破。

他在缓缓吐出的白色烟雾里,双眼泛红,由愧生泪。

周礼巡用手肘撞他,笑着揶揄:“怎么,要来一出逆子忏悔的戏啊”

他和傅侗文情况相似,家里长辈都是大清朝的遗老遗少,整日里想着复辟,他却背道而驰。所以他在家人眼里也和傅侗文一样是忤逆的儿子,忠孝皆抛的败类。

有时想想,谭庆项那样家境贫寒的也有好处。

两个兄弟相视一笑。

“我都戒一年了,陪陪你。”周礼巡掏傅侗文的西装口袋。

他见沈奚出来了,挡开周礼巡的手,说:“去楼下等我。”

周礼巡倒也识相,把手里的档案袋对沈奚扬了扬,当作是告辞,人边下楼边说:“还有许多后续的事情,不是我想催你啊,快些下来。”

傅侗文吸了两口纸烟,权当没听到。

沈奚在这里,他也想多留会儿。

阳光照在他肩背上,渐渐觉出了热,等耗不下去了,他才取下唇上的烟:“刚刚里头的状况你也瞧见了,到这个地步,你就别再坚持了。”

沈奚摇头:“我是想问别的。”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

“是小五爷……”

“快了,快有消息了,”他很乐观,“幼时家里给他算过命,都说不是短命的孩子。”

这是他在自我安慰。

当初他送了钱支持蔡将军,小五爷却是在攻打蔡将军的滇军时失踪的,沈奚无法想象他知道这个消息时的心情。

“这件事急不得,也没得急。等有了消息,我会让人给你个信。”他反而安慰她。

沈奚点头。

他瞧她刘海下的额头上,有薄汗出来,于是把香烟咬住,替她撩开刘海,用掌心抹去她额头的薄汗……这样又是要亲,又给人家女孩子擦汗的,是要干什么,惦记着什么,他心里全是明白的。只是今时不比往日了。

“去吧,”他笑,“我要走了。”

说完,又道:“今天的事,有做得不妥当的,别放在心里。三哥这个人……”

他低头一笑,没再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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