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以前她就隐隐有点发现,易桢的斯文之外,还藏着不露痕迹的强势。只是现在完全显露出来了。
她忽然就觉得,半踏实半心慌的。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易桢,打人的时候,下手稳狠不留情,见血为止。而且不难看出来,他的动作完全是打群架的路子,野蛮凶狠,并不是什么武术防身培训班教出来的。
怕是纪分野那群常常干架的,遇到他,也会觉得棘手难对付。
但是他明明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怎么会打架呢。
梁从星有好多问题想问。
她坐在沙发上,两人的书包随手放在一边。
易桢洗过手,拿了医药箱,在她对面的茶几上坐下。他低头拆开无菌纱布的包装,又取了棉签跟碘伏。
毕竟是冬天,衣服穿得多,梁从星身上没怎么破皮,只有手腕被什么东西蹭破了。
清水擦过之后,易桢拿棉签沾碘伏,雪白的棉签被氲成深褐色,轻轻地触碰在她的皮肤表面。
他垂眸,低声提醒“有点疼。”
梁从星不说话,任他托着手腕,细致地涂抹。
总觉得,被棉签擦过的皮肤都薄了一层,凉凉的,痛感倒是没有,只是有些微痒。空气太静,她快要坐立不安起来。
紧张间,她装作无所事事地环顾四周。
客厅的天花板很高,玻璃窗通透,狭长略窄,像教堂的那种尖尖的式样。深蓝色的窗帘被收在两边。
另一侧,是间小小的开放式茶室。屏风后面有楼梯,往上通往房间,往下通往厨房和地下室。
她下意识地问“你房间在几楼”
易桢轻顿了一下,棉签离开她的手“三楼。要去看看吗。”
“啊”梁从星愣了一下,“不不还是先给你处理一下好了。”
虽然,的确挺想看他房间的。
但总觉得有点点危险啊。
易桢“嗯”了声,蘸取碘伏消毒。
梁从星看着,反正觉得他动作不太轻柔,看着就让人觉得疼。她小心翼翼地说,“易桢”
欲言又止。
倒是易桢坦然而平静,眼睫也不抬,轻声问,“怎么了。”
“呃那个,谢谢你。”梁从星抿了抿唇,“还有那个药水,要不要我帮你涂。”
两个人好像生疏了些,以往她想要干什么,从来不会问“要不要”,而是会用亮亮的眼神望着你,撒娇般地说“好不好”。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划过一瞬,易桢喉结轻滚了下,把棉签丢进垃圾桶。
“你怕我吗。”
梁从星没想到他会这样问,但似乎也能明白,他为什么会问。
或许是因为,刚才那场架,他的模样的确有些吓人,陌生又阴沉的气息,沉静到极致的眼眸,有一瞬间,她也觉得心脏啪嗒乱跳。
但要说是怕的话
怎么会怕呢
“干嘛怕你呀,”梁从星低头拆了根棉签,唇角弯起来,“我感谢还来不及,这叫英雄救美,我可以吹一辈子的。”
她的手刚拿到棉签棍,就被人拽过手腕,视线跟着抬起,望进他的漆黑眼眸。
心脏忽然一下,不听使唤得跳乱了节奏。
梁从星忽然想起,在小巷子里,他也是这样拽过自己的手腕,低声说着
“你是我的,谁也不许喜欢。”
而现在,他依然用深邃、沉静的眼神望着她,低声问,“英雄救美,那你要拿什么还。”
梁从星张口就想答“以身相许”,但话到嘴边,本能地被压下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易桢这会儿望着她,眼角有点点红,声线也有些哑,让她觉得说出“以身相许”这种可色情可深情的话,事情可能会有点失控。
她抿了抿唇,换了个说辞,“拿我喜欢你还。”
易桢微怔,继而,梁从星察觉到手腕上的力气有点点收紧,他问,“不是不理我么。”
他果然好记仇的。
“我那是怕影响你好不好”梁从星也知道这事是自己理亏,声音说着说着就小下去了。
没心虚几秒,她眼珠一转,忽然又理直气壮起来,“我这是为你着想呢,说明我特别喜欢你。你呢有我喜欢你这么多吗”
“嗯,”他拉过她的手腕,低下头,浅淡而灼热的气息瞬间在手腕缭绕,“喜欢你,要你,一辈子。”
梁从星被他说得脸红起来,迅速抽回手,望见他的神情,又抿抿唇,慢慢地,把手递回去。
她轻咳一声,“班长,你是班长,要以身作则的。讲话不要这么色。”
她表面义正严辞,心里早就乱成了一锅浆糊。
天知道,清冷禁欲系的帅哥,刚才好像亲了她的手腕,还有说什么“喜欢你,要你一辈子”,有多让人吃不消。
想想就脸红心跳好像整个人都要爆掉了
易桢却没笑,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她,“我认真的。”
梁从星眨了眨眼睛。
她当然相信他是认真的,互相喜欢的时候,哪有假话呢。但她只是开个玩笑呀。
他微微倾身,一字一顿,“我要你这一辈子。谁都不许喜欢你,你也不许喜欢谁。”
男孩子声线清冷低沉,每个字都含着无比重的分量,需要人细细揣摩。
梁从星这才回过味来,眨巴眨巴眼睛看他,神情很认真,“易桢,你怎么这么霸道啊哪天我不喜欢你了,你会不会把我腿打断。”
易桢笑了,轻轻摩挲着她细白的手腕,抬眼看着她。他的眼睫微垂着,眸光深深的,好像是在说
没这么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