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这时也懒得装笑脸了,只冷哼一声道:“什么一片好心!不过是处处压了我们盛家罢了。所以古人之言诚不我欺,男儿要低娶。你看看你这未来的嫂子,依仗着家里的权势,这便是将威风抖起来了。这么一个财大气粗的儿媳妇,我将来是支使不动的,还怎么给她立规矩倒是比我这个做婆婆的还要显贵!”
妍雪觉得母亲的心思是实在是想得太远,可是母亲执拗,她也说不动,只能叹气着摇了摇头。
可惜这一次,褚慎的随口之言居然成真。
只差十日便要过礼成亲时,噩耗却传了过来。
原来盛万石料理了自己的公务,准备返京主持儿子的婚礼时,在半路发生了意外,那客船路过苇荡的时候,遭遇了水匪。
一船的人,除了跳水逃跑的船工外,无一幸免。
盛万石连同仆役皆被杀害了,那尸体也是后来在河里被打捞上来的。
当噩耗传来,刘氏一个顶不住,立刻昏死了过去,妍雪也哭成了泪人,盛轩肝肠寸断,强忍着悲痛,安抚着自己的母亲和妹妹。
褚慎听到消息后,一边派胡氏去安慰盛家的家眷,另一边,托人寻了盛万石遇害当地的官衙,着人定要查明真凶严办此事。
若是家里公婆害了病的,一般家里有适龄的儿女,都会赶着提早完成婚礼,除了冲喜之外,也是怕三年的孝期耽搁了儿女传宗接代。
可是盛万石乃是横死,压根叫人措手不及。
盛轩做儿子的自然是要守孝,依礼是要三年的。原本准备停当的婚事,眼看着是不能成礼了。
胡氏怀有身孕,到底不好跟白事冲撞,是以去看望了刘氏一次后,便要回避了。而选买棺椁、安排马车等事宜,也皆是笑娘一应张罗整齐的。
因为要落叶归根,盛轩跟随母亲和妹妹要回乡主持爹爹的葬礼。
而褚慎也在后悔当初没有坚持派人接送亲家翁。怕是再出什么意外,于是他向朝中告假,一路亲自护送着盛家人返乡去了。
胡氏在伤感之余,也在为女儿犯愁。
这日,她一边替笑娘将之前绣好的枕头面、被罩子装入防蛀的檀木箱子里,一边叹气:“盛家此番怎么遭遇这般的不测!亏得刘夫人是个坚强的,能撑起家里的烂摊子。只是女儿你也要跟着受累。到了盛轩守孝完毕,便是三年之后……那时你可要十九岁了……哎呀,可是怎么办才好……”
笑娘倒是不在意,只说道:“又不是十年八年的,娘不必担忧这个。再说十九岁是多葱茏的年龄!哪里大了依着我看,女儿家其实晚点成婚生子,对自己的身子骨才好。”
胡氏知道论歪理,自己是说不会过笑娘的,不过见女儿真不在意懊恼,她也放心里。
毕竟笑娘又不是嫁不出的老姑娘,不过是多养在家里几年,正好她也舍不得女儿嫁。
不过褚家这一年都不顺,可见是犯了太岁,丈夫又是远行,总是要祈祷下太平。
待得开春的时,天气转暖了,胡氏便带着女儿一同上山去拜佛,捐一捐香火钱。
憋闷了一个冬天,京城里的女眷都盼着活动下腿脚。加之这一日是适合上山的吉日,山寺门前拴马的桩子都是满的。空地上皆是各家府宅的马车。
熙熙攘攘的人流不断,彩衣霓裳,给略显寡淡的香山增添了不少颜色。
只是前天刚下完雨。下马车时,笑娘发现地上泥泞,不好下脚。
就在这时,一件奢华的半身披风被扔在了泥路之上,笑娘抬眼一看,许久未见的世子爷萧月河正站在马车旁。
“地上湿滑,小姐下车的时候还请小心则个。”
世子爷绅士范儿十足,笑娘却顿住了,她瞟了一眼周遭,那莫家的小姐莫迎岚正咬着嘴唇,眼看着呢。
看那眼神,若是她敢踩上去,莫小姐便要活撕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