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穿着上看不像是宋修阅认识的那些浑身名牌的富家子弟。
男人也发现了他,远远朝他的方向,微笑点头。
宋修阅愣了一下,他好像不认识这个人吧笑什么笑,莫名其妙的。
宋修阅拽拽的,一个眼神都没给花架下的青年,继续低着头进了别墅。
佣人带着他进了宋钦的书房,很意外,今天宋家的亲戚来了不少,看见宋修阅进来,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了他。
这些目光里有同情,有失望,有难过,有惊讶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宋修阅被这些人盯得毛毛的,环视一圈,看见了自己坐在宋钦身旁的母亲。
她似乎哭过,眼睛红了一圈,一向注重仪态的她,今天看上去有些狼狈。
还有宋儒伦,他居然站在阮秋莹旁边,揽着她的肩膀,好像在安慰她。
难得见到父母见面没有吵架,还以如此亲密的姿态在一起,这样的画面实属难得。
宋修阅感觉出了什么大事,惴惴不安地开口“你们都看着我干嘛”
宋钦咳嗽了一下,众人的视线才从宋修阅身上转移开。
“阿阅来了,今天是有件事要和你说,可能这件事对于你来说,一时无法接受,但你也大了,有些事情必须得学着承受。”
书房里寂静无声,只听到宋钦一个人苍老威严的声音。
宋修阅心中的不安更加厉害,听老爷子话里的意思,接下来说的好像是什么生离死别的事一样。
他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在心里算了一下有谁没到场,又联想了一下自己父母的反应,心里一阵冰凉。
该不会是宋宁歌那个死丫头出事了吧
“爸让我和他说吧,别当着这么多人求您”阮秋莹站起来走到宋修阅身旁,紧紧抓着儿子的手。
“早说晚说,迟早都是要说的,当着所有人的面,这也算是给宋家族亲一个通告。”宋钦手里的拐杖不轻不重地点了下地。
阮秋莹捂着眼睛又哭了起来,宋儒伦竟然也有些红了眼,走过去拍了拍宋修阅的肩膀,“阿阅,不管发生什么事,你永远都是爸妈的孩子。”
宋修阅听了更加莫名其妙,“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阿阅,二十年前,你出生的时候,医院把你和另外一个男婴抱错了。”宋钦停顿了下,接着缓缓说,“所以,阴差阳错,你来了我们家,这么说,你可明白”
阮秋莹在宋钦说完之后,哭得更厉害,死死抓着宋修阅的手臂不放。
宋修阅听懂了,这意思是,他不是宋家的孩子。
他松了口气,还以为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原来就是这个。
“那另外一个抱错的孩子,人找到了吗”
宋修阅觉得这种情况下自己本来应该表现得伤心一点,课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中毫无波澜,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件事一样。
宋钦有些诧异宋修阅淡然的反应,沉吟了一下,“已经找到了。”
“做亲子鉴定了别又弄错了”他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
“阿阅,你放心你永远是妈妈的孩子,我们对你还是会和以前一样。”阮秋莹抬起头,泪盈盈看着宋修阅,这件事对于她的打击其实更大。
宋修阅拍了拍母亲的后背,安慰她“我知道的,妈妈,别难过呀,你又多了一个儿子,不开心吗”
“是啊大嫂,你难过什么亲生儿子找到了,这不是该高兴的事吗”宋舒慧皮笑肉不笑地说风凉话,又转过头对宋钦说,“不过啊爸,阿阅既然不是我们宋家的孩子,那之前您转给他的那些股权是不是得收回来这么多股权都落在一个外姓人身上算怎么回事啊外边那个刚回来,和咱们也不亲,您别忘了,我们家阿佑也是您血脉相连的亲孙子啊”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宋钦熟知自己女儿的性格,冷冷扫了她一样。
宋舒慧的丈夫闻唐素来是个胆小怕事的,看见自己岳父动怒,拉了拉妻子的衣服,小声劝道“你少说两句。”
“我说错什么了本来就是嘛他现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谁能保证他不会有别的想法”宋舒慧甩开丈夫的手,不依不饶,“万一影响到了公司的运作,你们说该怎么办”
“我不许你这么污蔑我儿子他是宋家的一份子,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你们要是不认他,那我也和你们宋家一刀两断”阮秋莹一向与这个势利的小姑子不和,听宋舒慧话里话外都把宋修阅说成一个外人,气的声音都在发抖。
宋舒慧冷笑了一声,还想反驳,刚张嘴就被宋儒伦喝断。
“够了都少说两句”宋儒伦恼火地看了宋舒慧一眼,然后拍了拍宋修阅的肩膀,“阿阅,你先出去吧,你只要知道你永远是我们的儿子就好,其他人怎么看都不要在意。”
宋儒伦让他出去,宋修阅求之不得,他都佩服自己的淡定,临走的时候还细心地帮里面谈话的人关上了门。
也听到宋舒慧尖细的嗓音隔着门传出来“你们看看他这么冷血听到自己不是我们宋家的孩子,一点难过的样子都没,大哥大嫂,我看你们这些年是白疼他了”
宋修阅摸了摸鼻子,是啊,为什么自己一点都不难过呢
他想离开这里,却想不到要去哪里,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到了小花园里。
先前看见在花架下的男人还在,看见宋修阅过来微笑着和他打招呼。
“你好。”
宋修阅打量了他一下,觉得他有些脸熟,等目光停在青年的那一双眼睛上,他终于知道熟悉感从何而来。
这双眼睛,瞳色墨绿,眼窝深邃,真是像极了宋儒伦。
都不用做亲子鉴定,就凭这双眼睛,就知道是亲生的了。
“你知道我是谁”宋修阅大大咧咧往花架下的秋千上一坐,无聊地荡着腿看他。
“嗯。爷爷和我说过。”男人在他对面的栏杆上坐下,目光落在他身上。
“你就是他找到的亲孙子吗”
“如果鉴定结果没错的话,应该是吧。”
宋修阅轻笑了下,原来还真的做亲子鉴定了,也是,老爷子小心谨慎了一辈子,不可能打没准备的仗。
“其实做不做鉴定都无所谓了,因为你长得和爸爸真的很像。”
男人抿嘴笑了一下,没有接话。
“我叫宋修阅,你叫什么我们一样大,你应该也是学生吧”
“我叫陆睢,今年大三。”
“哪个sui”宋修阅好奇地问。
“万众睢睢的睢。”
宋修阅眉毛扬了下,他竟然没听过这个词。
“换个词。”
陆睢无奈地笑了下,“恣睢的睢。”
“我说哥们,你能说个我听过的词吗”
陆睢突然站起来,扶住秋千的藤条,然后拉过宋修阅抓着藤条的手。
“你干嘛”宋修阅莫名其妙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抓自己的手。
“写给你看。”陆睢引导宋修阅摊开手掌心,然后低头在上面认真地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
宋修阅有些发愣,对方在自己掌心里写的什么字他完全不认识,也不记得笔画,只觉得对方的指尖有些烫,带着他掌心痒痒的,酥麻入骨。
“认得了吗”陆睢写完,很有耐心地侧过头问他。
“认、认得了。”宋修阅耳根红了,从陆睢手里抽出自己的手,十分大度地拍拍陆睢的肩膀,“好了,我看你人不错,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
陆睢笑了一下,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怎么,你不愿意啊”宋修阅从秋千上跳下来,低头跺了跺鞋子上的泥。
“我们都结婚了,还怎么做兄弟”
陆睢的声音蓦地变了腔调,宋修阅惊讶地抬起了头,眼前的陆睢已经不是刚刚学生时代的样子,转变成了西装革履的成熟男人。
宋修阅目瞪口呆,想问陆睢怎么回事,却忽然觉得自己的嘴唇有点痒。
伸手一抓,竟然从自己嘴上抓下一条毛毛虫,再抬头一看,花架上竟然陆续有毛毛虫往下掉,正砸到他脸上,惊得他双腿一蹬,从睡梦中醒来。
原来只是个荒诞离奇的梦,怪不得梦到那时候的事,梦里的他居然一点都不难过。
都知道结果了,也伤心过一回了,再经历一遍自然就没什么感觉了。
宋修阅睁开眼,眼前是陆睢放大的脸,正闭着眼舔咬 的嘴唇,原来陆睢就是梦里咬他嘴唇的毛毛虫。
陆睢还没发现宋修阅已经醒了,表情沉醉,浓密纤长的睫毛在下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吻得很投入。
联想刚刚做的梦,宋修阅脑袋里不合时宜地冒出了一句话。
我把你当兄弟,你他妈却想睡我
“喂,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宋修阅把人推开,开口,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舔了下被亲的肿起来的上唇,居然还尝到了淡淡的烟草味,“怎么还抽烟了”
陆睢会抽烟,但只是在心情极度烦躁的情况下才会来一支。
很明显,肯定是为昨晚的事。
拿起床头的手机一看,已经是早上六点。
陆睢身上穿的还是昨晚出去时的那套没换过,应该是刚从公司回来。
“才回来的熬了一宿吗公司没什么事吧”宋修阅揉了揉眼睛,想起身,又被陆睢按住。
宋修阅一巴掌隔开对方又想凑过来的脸,“一晚上没睡觉你不累别闹。”
陆睢换成亲吻他的手指,声音很愉快“我听见了,你做梦的时候,叫我名字。梦到了什么说给我听听。”
宋修阅呆了一下,反应过来一定是梦里纠结那个睢字怎么写给闹的。
“你听岔了,我不是叫你名字,我是说的水,我渴了要喝水。”
“真的”陆睢挑眉表示不信。
“真的啊,你少自恋了,我没事干嘛梦到你啊”
陆睢半撑在床上,握着他的手细细啄吻,慵懒地说“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昨晚没做完的事做了春梦,所以梦到了我。”
提起昨晚,宋修阅的身体不由得僵硬了起来。
这男人一晚没睡,精力还那么好,难不成真要找自己继续昨晚的事
宋修阅用力把人从自己身上扒开,在床上坐了起来,不自然地说“别胡说八道,你快洗个澡睡吧,都不困吗”
“本来还有点,但看到你,反而没那么困了。”陆睢手指有意无意地扫过宋修阅露在被子外面的小腿,激起一阵细微的电流乱窜。
靠,不知道清晨的男人最经不起撩拨吗
宋修阅立即把腿缩到了被子里,卷起被子把整个身体裹成一个粽子,“我警告你,别乱来啊,大白天的。”
陆睢轻轻嗤了声,“乱来什么思想不健康。”
宋修阅防备地瞪他一眼,气成河豚“哇,你这是不是叫贼喊捉贼”
陆睢抓着被角,把人像剥粽子一样从被子里挖出来,揉了一把青年乱糟糟的头发,“少贫嘴,快起床,我带你去吃早饭。”
“吃早饭去哪儿”宋修阅将信将疑。
陆睢边脱衣服边往外走,“去学校后街,你不是喜欢吃那家的鸭油烧饼等我洗个澡就走。”
宋修阅一听来了精神,立即从床上爬了起来,“好啊那你快点,去晚了可就卖完了”
一个小时后,两人坐到了一间很有年代的早餐店里,这家店开在a大后街,已经有二十几个年头了,店里的鸭油烧饼是一绝。
据说在a大早起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去图书馆占座学习的学霸,还有一种就是为了排队来这里吃一块鸭油烧饼的吃货。
今天是周六,刚刚过7点,店里的客人已经很多了,除了学生还有不少为了美食从其他地方特意赶过来的食客。
陆睢和宋修阅两个人排了二十分钟队才轮到位置坐下来,四块刚出炉的鸭油烧饼、一笼鲜肉生煎包、两碗撒着碧绿葱花热气腾腾的豆腐脑端上桌,光是闻味道,就知道排队的时间等的值。
宋修阅被香味勾得食指大动,左手拿勺子舀豆腐脑,右手持筷子夹烧饼,左右开弓,吃的不亦乐乎。
消灭掉两个烧饼和半碗豆腐脑之后,早上起来空空的胃才得到了满足。
而陆睢好像食欲不佳,才吃了半个烧饼,豆腐脑也没怎么动。
“你怎么不吃啊没胃口吗”
宋修阅知道熬夜的滋味,一般到第二天早上都会胸闷头晕,甚至还会反胃。
“没事,我不太饿。”
“你在公司吃东西了”
“吃了。”一群人呱噪了大半夜,他烦躁不已,喝了无数杯咖啡。
“哦”宋修阅又两口吃完一个生煎包,抽了两张纸擦了擦嘴,感觉也差不多了。
陆睢在家里洗完澡,换了身休闲的衣服出来,两个人坐在这里就和普通的学生一样。
宋修阅注意到他的目光总是往门口瞟,就好像在等谁出现一样。
“我吃完了,你要是不吃那咱们就走吧外面还有好多人在排队呢。”宋修阅察觉到陆睢的心不在焉,故意这么说,作势想站起来。
“等等,不急。”陆睢拉住他的手,不让他动。
“还等什么”宋修阅挑起眉梢,审视陆睢。
果然,大老远跑来这里不可能只是吃顿早饭这么简单,陆睢是在等谁
“你吃饱了吗”陆睢在桌下悄悄捏着他的手指,压低了声音说,“吃饱了等等帮我个忙。”
“哈我就说嘛,你哪可能这么闲带我来这里吃饭,无事献殷勤,原来是有求于我。”
宋修阅抬起下巴得意极了。
陆睢轻笑了下,“那你帮还是不帮”
“我考虑一下。”宋修阅矜持地挺直了背。
“不愿意就算了,其实我也想回家,继续做昨晚没做完的事。”陆睢无谓地点点头,拉着他的手想站起来。
宋修阅忙缩回自己的手,四下张望怕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动静,小声嘟囔“我也没说不帮啊”
“不逗你了。”陆睢收起了玩笑的神色,目光注视着门口,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