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么?
恍惚中,白鸿卿只觉得自己的神思好似在过往中游荡了许久。
待他醒来之时,他见了江梓念正在他面前看着他。
他看见了他眼中的忧色。
那一点忧色还未来得及被遮掩,便这般忽然袒露在他面前。
见他醒了,江梓念眉眼骤然浮现出一点喜色。
白鸿卿微微伸手。
他轻轻抚上了江梓念的面颊。
江梓念只是那般微蹙双眉看着他,竟并未躲开。
他眼中那么一点忧色,不知怎么的,却在白鸿卿脑海中萦绕了许久。
触上他柔软的面颊。
白鸿卿用指腹轻轻摸索了一会儿。
那种柔软温热的触感叫他冰冷的心中骤然觉出了一点从未有过的新意。
江梓念已然将白鸿卿挪到了屋里。
白鸿卿察觉到他身上的伤被江梓念处理过了,因为这里并无其他的药草,江梓念只能极其简单地帮他处理一下。
白鸿卿双目中忽而浮现出一股平时里从未有过的温和。
两人彼此看了对方一会儿,江梓念忽而想起了一旁刚刚碾碎好的药草。
他当即起身去一旁拿来了那些药草。
白鸿卿面色惨白,此刻依靠在床边,呼吸都近乎有些微弱了。
但是他看着他的双眼却微微发亮。
那一瞬间,他眼中的幽暗之色渐渐褪去了。
白鸿卿问他:“小梓是在关心我么?”
“是不是我快死了。”
江梓念当即皱了眉,他心中确是猛地一涩。
想起白鸿卿身上那深可见骨的伤口,他却微微垂眸,并未看他。
“胡说什么。”
他只是用纱布兜着碾碎的药草,又重新坐在了白鸿卿身旁。
他伸手搭上了白鸿卿的手腕。
白鸿卿倒也并未拒绝,只是这般静静地看着他。
略略为他诊脉过后,江梓念的眉头亦渐渐蹙了起来。
忽而间,江梓念似是察觉出了什么,他猛地抬眼看向白鸿卿,眼中满是惊痛之色。
“我的修为...尽数散了,是不是?”
白鸿卿的唇边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
此刻,白鸿卿脉象紊乱不已,他原先的内伤竟是一直未曾痊愈,如今旧伤未平,却是伤上加伤,经脉尽断,浑身气血逆流,竟是...竟是...
江梓念眸色骤然一沉,他当即攥住了白鸿卿衣袖,道:“你先前究竟修行了何等法术?!”
就算白鸿卿之前旧伤严重,加之如今的新伤,体内情况却也不至于这般糟糕....
如今,他这等状态...
江梓念抿唇,却已然不愿再想下去。
江梓念看着他,他指尖攥得微微发白,他紧紧盯着白鸿卿。
就算被他此刻这般紧攥这衣襟,他却也无半分反抗的意思。
他只是目色平和地看着他,眼眸中不见什么波澜。
见到江梓念,这般怒色,他眼眸中却骤然浮现出一点温柔。
良久,白鸿卿微微笑了。
他道:“小梓不要生气了。”
“很快,我就气不到小梓了。”
江梓念并不回他这话,他只是低头给他上药。
白鸿卿如今这般重的伤,这药不过是聊胜于无罢了。
两人心中谁都明白这一点。
但是白鸿卿却并未阻止他,江梓念也固执地给他上着药。
之后的几日,两人当真好似回到了几百年前的时候一般。
江梓念每日都会来给白鸿卿上药,白鸿卿这些日子也好似一日日地颓丧了下去,整个人都憔悴了太多。
两人窝在这秘境之中,就好似要故意忽略那外头的一切纷杂之事。
白鸿卿有时候会笑着对他说:“最近小梓对我真好。”
因为白鸿卿全然不能下榻了,江梓念每日守在一旁,将他一切事宜尽数包揽了。
白鸿卿依稀记得,有一次,他在家学中病了。
白梓也是这般照顾了他好些日子。
那段日子,如今再回想起来,依旧宛如昨日一般。
白鸿卿本以为他不愿再想起那段日子,那段短暂的欢愉似是讽刺着他最后的愚蠢和悲哀。
但如今,他再度想起的时候,他心下却又分不清他如今的感受了。
他如今想起那段日子,竟成了他这一生中最渴望的时光。
这一日,江梓念正给白鸿卿端着药过来了。药已然在外头微微晾凉了些。
江梓念如今每日都会去山上采药,采集完后,他便会在山内找些吃食会来,他一人出去,找到的吃食却也足够他们二人食用。
回来之后,他便会用小罐子将药细细煎熬着。
这些药,是他走了许久的山路才采到的,幸亏他对植被天生灵敏,否则,如今在这等贫瘠的秘境内,他定是无法找到药草的。
“你若快些好起来,我便应你一个要求。”江梓念低头舀了一勺药给他。
这话来的忽然。
就连白鸿卿亦是不由得愣了一下。
此番,江梓念眉眼冷淡,看上去并不见什么情意。
他语气平淡,亦似是不知他这话究竟意味着什么。
江梓念将药递到他唇边。
白鸿卿看着他,他眼眸沉沉,那一瞬间,他眸中神色似暗非暗,他道:“小梓,骗我的吧?”
江梓念看了他一会儿,放下了手中的药匙。
他看着白鸿卿道:“自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