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娘就没有话儿说了不是,四姑娘年纪还不够去学校, 又想着去念书, 只能老爷子来。
不敢嫌弃老爷子文采不够,老爷子的水平教孩子, 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精力不济了, 多少是有点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的情况了。
他讲的字儿深, 要求也高,一横一勾都是按着规矩来的, 初学什么字体, 定下来是什么就是什么字体, 你喜不喜欢不要紧, 他喜欢就行。
因此听起来很是枯燥无味的, 四姑娘本就对着老爷子有点怕,作业又繁重,老爷子要求还高, 渐渐的就起了厌学的心态了。
“姨娘,老爷子那一套, 都是过时的东西了,我现在学了, 等于是害了我不是,再说了,没有跟一个拉车的孩子一起学的道理。”
这是四姑娘荒唐的道理, 二姨娘听了竟然觉得有道理,竟然就去跟四爷说了,“四姑娘小呢,不着急学,暂时就不去了。”
四爷万事随缘,他现如今日子好容易可以了,老爷子到底是老爷子,托人去政府部门找了个职位,是个小科员,钱不多但是够养家的了。
四太太又是一手精打细算的好本事,日子勉强东拆西补的,能过的下去了,自打是卖了房子,四爷又找了分工作,四太太的心啊,算是踏实下来了。
那祯禧明儿是休息日,学校里不上课,她自己挎着个篮子,里面放着纸笔,“奶奶,我出门去了,不用等我吃午饭,晚上才回来。”
“哪儿去”
“去厂甸。”
四太太只当她是去的,厂甸的书棚子是最多的,拉着她到了厨房,“刘妈,给包几块饼子。”
又掏出来手帕子,拿出来几个大子儿,“晌午别干巴巴的吃饼,去买个胡辣汤喝着下饭吃。”
那祯禧便点点头,侍母极孝,“奶奶放心吧,我不会乱走了去,晚饭前就回来了。”
刘妈给找了一个小包袱,包了几块饼子,放到篮子里头的时候,看着有文房用具,觉得纳闷,怎么还带着这个呢。
那祯禧吭哧吭哧的去了厂甸,离着不近呢,等到了地儿,挎着篮子的手上都有印儿了。
自己拿出纸来挂起来,她是来帮人写信的,一天没几个钱,都是一些学校里面的学生休息日的时候来写字换点纸笔钱。
她陈一口气,先用毛笔字写字儿挂起来给大家看,好几种的字体呢,她写的用心。
然后就站在那里看着人,她年纪小,大家都不找她来,都去找那些大学生。
只她自己慢慢的研墨,都说是是金子在哪里都发光的,人家这个研墨的姿势一出来,外行看热闹,内行的看的是门道。
她用的墨是好墨,用的纸是好纸,而且是毛笔字,一些学生里头,会写毛笔字的少,练到那祯禧这段位的也少了,她是旗人旧家庭里面出来的。
一开始学的就是描红,郎大爷家里的启蒙老师就是国学老师,把控的都很严格,比起来一开始就直接去学校的孩子,底子好的很。
关键是,她还卖的便宜,写一封信,才一个大子儿,都是辛苦钱,无论你是有钱没钱的,识货不识货的,她都是用心的写,绝对不掺一点水分的。
累的胳膊直酸,她觉得这不仅仅是为了赚钱的事儿,就当是自己练字了,家里头练字费时间费纸笔,这外头还能卖钱,一举多得的事儿。
而且她是极为耐心的,有些人不会措词,又或者是措词不当的,她总是帮着参谋的,一点也不会因为钱少而有一丁点的不耐烦。
她从北平大小的铺子伙计身上观察到的东西,在今日里都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