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上信号不好,小肖老师的电话也打不通,长风在长途汽车站等得心焦,往咨询窗口跑了好几次问情况,对方都说不清楚。
最后一次被长风烦得厉害了,里面的工作人员伸手就想拉上窗口的玻璃,滑到一半,被一只手截下来了。
那是只属于少年的手,修长有力,覆着薄薄的肌肉,手的主人身高体长,为迁就窗口的高度还得半弯下腰,胸前挂着的两串银质项链滑到空中,晃晃悠悠。
“问你话呢,没回答就想跑?”
少年皱着眉,眼神凛冽,五官清俊但压迫力十足,加上那汹汹的痞气,让里面的工作人员不由得咽了下口水。
“早跟她说过了啊,不知道嘛。高速上堵车也是常事,这才晚点半小时,急什么!”
工作人员嘟囔着为自己辩驳,被少年狠狠地瞪了一眼:“态度好点你会死?叫你们领导出来……”
“明朗、明朗!算了算了!”
这一次,谢长风甚至来不及惊讶,赶紧上前拉住明朗:“别吵了,我不着急!”
工作人员见他俩走开了,啪地关上了窗口。
明朗回头见找不到人了,便转身开始教训起谢长风:“一个女孩子,怎么能独自来长途汽车站这种地方?这里什么人都有,多危险啊!你也不知道叫个同学陪你?”
明朗的表现熟稔又自然,仿佛前几日的争执从没发生过一样。
长风心里又喜又悲的,也懒得问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儿,哂笑道:“来宣城我就是一个人,下车的地方也是这里,没遇到过危险。”
“那是以前,”
明朗仍有些愤愤不平,“那会儿人人都当你是个男生,现在你穿着女生校服,不知道多打眼!没见新闻里好多女学生被人贩子拐卖嘛!”
长风知道自己说不过他,索性闭上嘴,咬着下唇努力不让嘴角的笑意太过明显。
明朗念叨了半天,自觉无趣,塞给长风一瓶矿泉水后才问:“吃饭了吗?”
长风接过水,明知故问:“哥你干嘛来了?”
明朗白了她一眼:“谁是你哥?说了别这么叫我。”
“那你到底上这儿来干嘛?”
“接咱们奶奶!”
明朗仰起头回答得理直气壮,还伸手理了理胸前的项链,自得其乐地说:“第一次见咱奶奶,我得给她老人家留个好印象!”
他那副傲娇又自大的模样,让长风看得直想笑,只是眼眶酸涩太重,逼着她低下了头。
“我奶奶如果能看见,一定会夸你长得帅气好看的。”
这话让明朗猛地一怔,接着若无其事地开口:“我不在乎那些流于表面的东西,关键是让奶奶看到我美好的内在!你说奶奶要来这么大的事儿,你也不知道说一声,还想让她老人家挤公交车吗!”
长风盯着明朗看了良久,轻轻摇了摇头,“我真该把快手账号停了。”
“停就停,”
明朗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反正我也有你的新手机号了。”
“你……”
长风正想追问,就听见大厅一侧有个熟悉的男声在叫她:“长风!我们在这儿!”
明朗的头刚转过去一半,长风已经跑了起来,朝着那个步履蹒跚的老太太奔去。
“奶奶!”
长风拖着嗓音叫着,双手紧紧握住了奶奶的手,拉着她问个不停。
“您怎么这时候来啊,路上辛不辛苦?吃过午饭了吗,要不要再吃点什么?”
长风的奶奶,比她还要矮半个头,瘦瘦小小的,但精神挺不错,一头银丝打理得干干净净的,笑起来格外慈祥。
她伸手摸着长风的脑袋,笑呵呵地回道:“你过生日嘛,十八不同别的年纪,是大姑娘了,得有亲人陪着你过。”
明朗远远看着婆孙二人对话,心软得一塌糊涂,等她俩走到跟前了,不停地给长风使眼色,长风便笑着告诉奶奶:“奶奶,今天明伯伯的儿子也来接您了,就是明朗,我以前跟您提过的。”
“明朗?”
谢奶奶顿了顿,忽地‘哦’了两声:“明朗啊,就是你说对你特别好的那个哥哥?”
她转身伸出手向空气里摸索:“好孩子啊,谢谢你哦,大老远的特意来接我……”
明朗赶紧上前扶住谢奶奶的手,弯腰看着她那双无神的眼睛笑道:“奶奶,我在这儿。谢谢您把长风养得这么好,我们一家人都很喜欢她。”
“哪儿的话,长风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谢奶奶拍着明朗的手,仰起头找到他说话的位置,认真问道:“孩子啊,你爸妈呢?我眼睛看不见,出一趟门得麻烦好多人,估计这辈子就能来省城这一次了,我想给他们当面道个谢,谢谢你们一家人啊!”
“奶奶,咱们回去再说这个。”
长风冲明朗摇摇头,示意他别接话,又低头对着奶奶的耳朵说:“奶奶,小肖老师拿了好多东西,我让明朗先去帮他啊。”
明朗这才想起还有个小肖老师,他往后一看,就见一个男人背着大包小包走了过来,冲他微微一笑,伸出了右手:“你好,我是谢长风以前的老师,肖哲。”
小肖老师、肖恩羊,这是个谢长风时常挂在嘴边的名字,频率比中国人问‘吃了么’还要高。
只是明朗不知道,这个小肖老师,还是个长得一点也不难看的年轻男人,瞧着不比他俩大多少。
他舔了舔后槽牙,站定伸手,态度彬彬有礼:
“你好,我叫明朗,是长风的同桌和同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