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瑾走后, 杜若和红玉便打了帘子走了进来两人眼瞧着霍令仪面上那仍旧未曾消散的红晕和羞赫, 眼中的笑意自然是越发深了几许,她们自幼就跟着郡主,还鲜少瞧见郡主有这样女儿娇态的时候。
即便郡主当初喜欢那位柳世子的时候,也不见得她有过这样的羞赫。
她们想到这,面上的笑意却是又深了许多。
霍令仪听见脚步声便又抬了头,待瞧见杜若两人眼中的笑意, 她面上的红晕却是又扩散了几分,跟着是轻轻咳了一声,待平了面上的红晕, 她便又板着脸说道“还不快过来”
两人眼瞧着她这幅模样却也不怕, 只是笑着迎了过来。
红玉去打了一盆净面的水供她洗漱,杜若便先替她去了头上的钗环等物, 而后是又握着一方帕子细细替人匀着面,等擦拭干净,她才开了口说道“郡主您”只是这话还未曾落下,她眼瞧着霍令仪看过来的眼神便又笑着换了个称呼“夫人可要先用些东西三爷估摸着还要过一阵才能回来。”
霍令仪闻言是点了点头, 她今儿个来时也只是用了半碗燕窝粥并着几块糕点, 折腾到现在自然是饿了。
好在小厨房里早些就热了菜
杜若见她点头便又朝外头唤了一声, 没一会功夫怀宁便领着几个丫鬟把早先就热着的饭菜端了过来等到外间布好了膳食, 杜若便又扶着她往外走去。
原先一众小丫鬟都已退下, 屋中仅剩的也只有自幼跟着霍令仪的三个大丫头。
红玉替她布着晚膳
怀宁便握着一方帕子立在一处,眼瞧着霍令仪用完了膳食,她一面是把手中的帕子奉了过去, 一面是柔声说着这相隐斋的大致情况她是昨儿个来李家的,比起杜若和红玉自然是要多知晓些情况。
这会她便低着头柔声与霍令仪禀道“奴已去探查过了,三爷平素不喜人伺候,屋子里不仅没个通房就连个伺候的丫鬟也没有。如今院子里的那些丫鬟还是早些时候才添过来的,不过三爷怕您用不惯也只是让她们做些跑腿、洒扫的粗活”
红玉听得这话,收拾碗筷的动作一顿,口中是跟着一句“怪不得先前我过来的时候,也没瞧见多少人这样也好,您旧日里都是用惯了自己的人,这一时半会要真换人伺候也难免不便。”
待这话说完,她便又笑着说了一句“还是三爷想得周到。”
早先郡主和李三爷定亲的时候,她心下还是有几分愁绪的,这位李三爷瞧着就是个冷清性子,哪里有柳世子那般知冷知热可如今两年的光景一过,她倒是觉得这位李三爷虽然瞧着冷清,可待郡主的心却是热的。
她想到这,面上的笑意却是又深了许多
郡主能嫁这样一个知心人,她们这些人自然也高兴。
杜若心细,较起红玉却是要多想些,她取过一盏热茶奉给霍令仪,一面是问着怀宁“如今三爷院子里掌事的是谁”
怀宁闻言便答道“如今掌事的是三爷的乳娘,姓庄,在这相隐斋中威望很重。”
杜若听得这话却是拧起了眉心,这位庄嬷嬷既然是三爷的乳娘,那么跟三爷除了那主仆恩义,自然也要比旁人多上几分旁的情分这后宅内院最怕的就是这些,仗着和主子的情分便总觉得高人一等,郡主初来乍到,也不知这位庄嬷嬷是个什么秉性,难不难相处
霍令仪握过杜若递来的茶盏,眼瞧着她眉宇之间的折痕,便也猜到了她所想。她轻轻笑了笑,等饮下一口热茶才笑着与人说道“你也别多想,三爷是个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他既然能把院子里的事交到这位庄嬷嬷的手中,可见此人必定是有过人之处”
她这话说完,那股子茶香也在口中缓缓四溢开来。
屋中烛火通明
霍令仪一双桃花目瞧着那轻轻跳跃的烛火,却是想起前世的几桩事来,彼时她嫁给李怀瑾后,这院子里的事也跟着交到了她的手中。可她往日在家的时候何曾学过这些自然是忙得焦头烂额,到后头还是这位庄嬷嬷手把手教她。
那位庄嬷嬷虽然瞧着严肃,可心肠却是极好的
屋中几个丫鬟眼瞧着她这般说,自然也就不再多言,等到怀宁喊了小丫鬟进来收拾东西,霍令仪便依旧由杜若扶着往里头走去,她似是想到什么便又与人一句“让小厨房去备着醒酒汤”
前世李怀瑾醉没醉,她倒是不知晓,只是那迷迷糊糊之间还是闻到人身上几许浓烈的酒香味
杜若听着她这话,自是又绽开了眉眼轻轻笑着回道“您放宽心吧,奴已让小厨房备下了,这会正在那暖炉上煨着,等三爷回来就能用了。”
霍令仪见此便也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约莫到了亥时时分,李怀瑾还未曾回来。
霍令仪早已沐浴洗漱过,这会便穿着一身常服坐在软塌上,她的手中握着一本书,眼却是不时朝那锦缎布帘处瞧去杜若见她这幅模样,便放下了手上的女红,轻声问道“可要奴遣红玉去外院看看”
“不用了”
今儿个这样的日子,他们自是要闹一回李怀瑾,她这样遣人去探,若是被人瞧见还不知要传出什么样的话来。霍令仪想到这便又低了头翻着手中的书册,只是她心中藏着事,这书自然也看不下去,索性便把手中的书册一合,而后是从那绣篓里取过一只尚未完工的荷包。
这是早些日子在霍家时做得,只是因着婚期快至,她也没个得空,才到现在也未完成。
霍令仪的指腹磨着那荷包上已绣了一半的竹子,原先烦乱的心倒是也跟着平缓了许多,连带着眉眼之间也泛开几分笑意。
杜若原是想劝人夜里伤眼,不若赶明儿再绣,只是眼瞧着郡主这幅模样,她想了想还是止了话头主仆两人各自低着头绣着手中的东西,约莫是又过了一刻有余,外头才传来红玉的一声“奴给三爷请安。”
等这话一落,便又是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霍令仪听着这道声音刚把手中的荷包刚在案上,便瞧见李怀瑾已打了帘子走了进来。
屋中灯火通明
李怀瑾穿着一身大红婚服,此时手握帘子立在那处瞧着与平日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屋中原先就开着窗子,这会由着这晚风一吹,他身上的那股子酒香味便也跟着四溢了开来。
霍令仪闻着这股子味道便又轻轻拧了眉心,她起身朝人迎过去,待走到人跟前,那股子酒香便扑面而来。她伸手扶住李怀瑾的胳膊,口中是跟着一句“您喝了多少”待这话说完,她是接过杜若递来的帕子替人拭着手,而后才又跟着半是埋怨半是心疼的一句话“那些人也真是的”
李怀瑾眼瞧着她面上那遮掩不住的担忧,眼中的笑意却是深了几分。
他任由霍令仪握着他的手轻轻擦拭着,口中是温声笑道“到底是大喜日子,我也不好推却,何况我也没醉,别担心。”先前那副模样,他若真不想喝也没人敢说道什么,可今儿个再怎么说也是他和晏晏的大喜日子,他心中高兴自然也未曾推却。
霍令仪听他这般说了,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她把手中的帕子重新递给杜若,而后是让人去小厨房把先前煨着的醒酒汤取过来。
等到杜若应声退下
李怀瑾便握着霍令仪的手往软塌走去,待瞧见案上放着的那只荷包,他也未曾松开霍令仪的手。只等人跟着坐下,他才取过那只荷包笑着朝霍令仪看去,口中是一句“这是给我的”
“不给您,还能给谁”那样式和配色瞧着就是男子所用,只是霍令仪想着自己的女工,虽说比起往先已经好了许多,可李怀瑾素来是瞧惯了好东西的,也不知他会不会喜欢她想到这索性便伸出手,却是要把那只荷包取过来。
只是还未曾等她触到荷包
李怀瑾便已笑着把那荷包收拢于手心,他哪里会看不出这个小丫头在想什么因此也不等霍令仪说话,他便已笑着开了口“很好看,我很喜欢。”他说这话的时候,语调是一如既往的温和,那双丹凤目更是一错不错瞧着人,在那烛火的照映下,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这夜色中轻轻晃荡开来。
即便霍令仪已见惯了李怀瑾的温和
可在这样的夜色,两人离得又这样近,好似都能感受到彼此吐出来的气息也不知是不是李怀瑾身上的梨花白太过浓烈,即便霍令仪今夜未曾怎么饮酒却也有些痴痴醉了。
她仰着头怔怔看着眼前人,红唇微张,一时竟也不知该说什么。
李怀瑾看着霍令仪这幅模样,原先温润的目光却是添了几分暗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