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小心”
红玉眼疾手快, 眼瞧着那只木盒从上头掉落下来,忙扶着霍令仪往后倒退了几步木盒并不算大,落在地上也只是砸出了一阵细微的声响。
霍令仪眼瞧着红玉面上的紧张,倒是轻轻笑出了声。她伸手拍了拍红玉扶着她胳膊的手,口中也不过柔声跟着一句“好了,不过是个小东西。”
“真是的, 怎么会有人在这放这样的东西”红玉听得这话,面上却还是有几分微沉,这木盒虽然瞧着小, 只是若当真砸在人身上也是疼得, 何况如今夫人又是双身子的人,倘若出了什么事那可如何是好
她嘴里没好气地嘟囔说着这话, 而后是弯下腰身把那只木盒捡了起来,口中是又跟着一句“也不知里头放着什么东西”木盒早在先前落在地上的时候便已打了开来,如今红玉把那只木盒握于手中,便瞧见一段穗子露在木盒外头。
红玉眼瞧着这段穗子, 眉心却是又拧了一回, 这穗子一瞧便是女人所用。女人她想到这面色却止不住惨白了几分, 难不成三爷竟在外头有女人不成
红玉低着头
霍令仪自然也未能窥见她的面容, 只是迟迟未听人说话索性便开口问道“里头放了什么东西”
红玉听得这话倒是回过神来, 她忙把那段穗子重新藏进了木盒中,而后是拧过头朝霍令仪柔声说道“没什么,不过是个小物件罢了”等这话说完, 她便又紧跟着一句“主子,如今字帖也找到了,这儿待着也怪是闷的,不若奴先扶您回去歇息吧”
霍令仪眼瞧着她这幅模样心下却是越发好奇,她不曾动身也不曾说话,只是看了眼被人紧紧握在手中的木盒,却是过了有一会功夫才淡淡开了口“拿出来吧。”
“夫人”红玉原本还想再阻拦一回,只是看着霍令仪面上的肃容,她却也不敢再往后头继续说了。
她紧咬着下唇,把手中的木盒递到了人跟前
霍令仪接过木盒却是先打量了一会,木盒的纹路和样式都已经有些老旧了,却还是难掩奢华,她想到这是又拂了一把木盒表面,置在书架上头却没有半点灰尘,想来时常有人触碰她念及此是又想起先前红玉面上的那副踌躇。
霍令仪的心下倒是闪过几个念头,她也不曾说话,只是抬手打开了木盒木盒里头唯有一物,却是一只香囊,一只女人用的香囊。
红玉眼瞧着那木盒里头放着的东西,也不敢看霍令仪如今是副什么面色,忙开口说道“夫人,不过就是一只香囊,您您别担心。三爷素来最是疼您不过,何况他朝中事务繁忙,绝不可能做出对不起您的事来。”
霍令仪听着这一字一句却还是不曾说话,她低垂着一双桃花目,指尖却是轻轻滑过那香囊上头的纹路。这只香囊上头的纹路也好,用料也罢都是上乘之物,只是即便保存得再好也已沾了几分岁月的痕迹
不过,为什么这么眼熟呢倒像是在何处瞧见过一般。
红玉一直未曾听见霍令仪说话,只当她是伤心了,她稍稍掀了眼帘朝霍令仪看去,却也只能瞧见夫人低垂着眉眼握着香囊她心中是把李三爷狠狠说了一通,早先还以为三爷与别人不同,哪里想到也是这样的人。
她想到这便抹了一把微红的眼眶走上前扶住霍令仪的胳膊,口中是又跟着一句“夫人,您如今是双身子的人,可切莫太过忧思您若当真觉得不舒服,等三爷回来的时候您再好生问他一通便是。”
霍令仪闻言倒是终于回过神来,她抬眼朝红玉看去,眼瞧着她这一副义愤填膺又倍感委屈的模样。她先是一愣,等反应过来却轻笑出声“你这丫头,脑袋瓜里装得都是些什么”
她原先瞧见那只香囊的时候的确有几分怔然,李怀瑾竟然会把女人的香囊放置在这样的木盒中,这的确是一桩稀奇事不过若说李怀瑾外头有女人,这却是绝对不可能的。
相处两世
纵然她无法说对李怀瑾有十足的了解,可他大致的为人、性子,她却是了解的。
何况这只香囊只要细瞧便知道是旧物
旧物霍令仪思及这两字,原先面上的笑意却是一顿,她重新低垂了一双眉眼朝手中的香囊看去,却是想起当日在安清的绣楼中瞧见的一张画若是她不曾记错的话,如今她手中握着的香囊与那画中女子所佩戴的香囊却是一样的。
而这只香囊的主人
应是李家那位早亡的姑太太,李清欢。
红玉原先听得霍令仪那般说道倒是也回过几分神,她先前是关心则乱,又想起李家大爷行得那桩事免不得害怕三爷也行出这样的事来如今听得夫人话中的笑意,她是又重新瞧了一回香囊,倒也从中瞧出了几分岁月的痕迹
虽然是女人所用,可瞧着那副模样只怕也有不少年头了。
红玉想到这便又松了一口气,只要三爷没有对不起夫人就好,她重新抹干净了脸上的泪,口中是带着羞赧一句“是奴想多了”等这话一落,她也未曾听到霍令仪说话便又抬眼朝人看去,见她依旧握着那只香囊沉思不语的样子,红玉便又轻轻唤了人一声,等人回过神,她才又问道“夫人,您在想什么可是这只香囊有什么问题”
霍令仪闻言倒是回过了神,她摇了摇头,口中是柔声一句“没什么”
等这话说完,她重新把手中的香囊放进木盒之中,而后是握于手中,是又一句“好了,带着字帖,我们先回去吧。”
红玉见此自然也不再多言,只握着那两本字帖,而后是扶着霍令仪往外走去。
夜色深沉。
相隐斋中烛火通明,半开的窗棂外头却是幽静一片霍令仪靠坐在软榻上,她今日午间睡了一觉,夜里便也不怎么困,何况她心中总还记挂着那个香囊的事,自然也睡不着。
李家这位姑太太,她往日也只零零总总听过几回事,年少时备受宠爱,十七岁香消玉殒,至于旁的却是再也没有了。
今儿个午间,她倒是请来庄嬷嬷旁敲侧击问了一回,往日不拘她问什么,庄嬷嬷都是知一说一,知二说二,可这回却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到最后也只是把霍令仪知晓的说了一回,而后却是又添了一句“夫人怎么突然想起要打听这位姑太太的事可是有人与您说了什么”
霍令仪想到这,置在扶手上的手却是又稍稍蜷起了几分
晚风透过那半开的木头窗棂打进屋中,打得那珠帘碰撞在一道发出清脆的声响,也拂乱了霍令仪额前的发她便这样一只手覆在隆起的小腹上,另一只手便握着那把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得轻轻晃打着,心中的思绪却还是没个停歇。
这只香囊
她已可以确定就是那位姑太太的,可究竟为什么会在李怀瑾的手中还有为什么阖府上下都对这位姑太太的事讳莫如深这其中究竟掩藏着什么事霍令仪心下想着这些,眉心也是轻轻拢着。
杜若打了一段布帘走进来,眼瞧着霍令仪这般,步子便是一顿,她也未曾说话,只又替人换了一碗茶汤,而后便坐在那脚凳上握着一把美人锤轻轻敲起了人的腿,口中是跟着温声一句“您如今是双身子的人,大夫说了,您不能多思多虑”
等这话一落,她是又跟着一句“您心中若有什么疑难不如与奴说说”
杜若心中也有几分奇怪,自打夫人从书房回来后就像是心中藏着什么事一般,原先她私下也曾问起过红玉,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让夫人这般可红玉也不过说了一句“在书房中寻到了一个女人用的香囊,瞧着像是有段年岁了”
难不成夫人如今这幅模样却是和那只香囊有关
霍令仪闻言打扇的动作倒是一顿,她低垂了眉眼朝杜若看去,眼瞧着她沉静的面容,她的唇口一张一合却也未曾说出一个字她虽然不清楚这几桩事中的联系,可既然李家如此讳莫如深想必并不是一件小事,如此倒也不好说道了。
她想到这便又重新打起扇来,眼瞧着外头的天色,也只是摇了摇头说道一句“几时了”
杜若见她这般便也未再多问,闻言也只是柔声说道“已近亥时了,三爷估计也该回来了”她这话刚落,外头便响起一阵请安的声音,却是李怀瑾回来了。杜若听到这个声响便把手中的美人锤置在了一侧,而后是起身去替人打了帘子。
霍令仪倒是仍旧坐在软榻上,脸却是也朝那处看去,眼瞧着李怀瑾一身绯色官袍打外头进来,她的面上便又化开了几分笑意。她止了手中轻打的团扇,口中是跟着柔声一句“您回来了。”
“嗯”
李怀瑾近日操劳,连带着喉间也有几分喑哑,他把手中的官帽递给杜若,而后便朝人走去等握过霍令仪朝他伸出的手,他便如旧日那般把人揽在怀中,一面是替人轻轻捏着腰背,一面是问道“今儿个可觉得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