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的身子虽然弱,可头胎生您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大碍,何况生世子之前,王妃的身体一直都很正常。可偏偏到了生产那日,王妃却差点血崩,若不是王爷请来了宫中的太医,只怕王妃和世子都活不下来。”
她说到这看着霍令仪面上的神色,是又稍稍停顿了一瞬,跟着才又一句“那个时候,奴的娘便觉得奇怪,她有心想去找个那个稳婆问上一问,可那个稳婆就跟人间蒸发了似得再也寻不见后来王妃因为生世子的时候折损了身子,家中的事务也都交到了林侧妃的手中,奴的娘亲便也不敢再说道什么。”
霍令仪一直未曾说话
等到连翘说完,她才开了口“这不过是你和你娘亲的猜测之言”
她这话还未说全,连翘便又开了口轻声回道“这些起初的确是奴和奴娘亲的猜测之言,只是”她说到这是一顿,跟着才又继续说道“前阵子,奴看见那位稳婆了,她正好回来探亲,奴便问了她一回,当年的确是她授命于林侧妃在王妃生产的时候动了手脚。”
霍令仪听得这话,精致的面容紧绷着,艳色的红唇也抿着。外间的日头很好,可她握着帕子的手却紧握成拳,明艳的面容上也是一副暗沉模样,屋中无人说话,唯有呼吸还能依稀辨清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哑声说道“她人呢”
“那人早年得了林侧妃的银钱就带着女儿去了外地,没想到那处发了洪水,这回来燕京是她的女儿得了重病被夫家抛弃了,她想找旧日的亲戚救济几分,可那些亲戚也早就搬走了”等这话说完,连翘看着霍令仪暗沉的面色,心下也有几分害怕。
她知晓这个女人的手段,因此不敢有半句欺瞒
连翘想到这,交叠放在膝上的手是又收紧了几分,却是又过了一会,她才轻声说道“奴听说如今她是在里子巷给人洗衣服,您若是想要见她的话,奴这便领着她来见您。”
外间的日头打进屋中,远处的喧嚣声也渐渐响起
霍令仪却未曾说话,她低垂着一双眉眼静坐在椅子上,却不知在想什么等到外间长街上的喧嚣声越来越响,等到那日头铺了她满身,她才松开了紧攥着帕子的手,起身往外走去。
连翘眼瞧着她过来,也不知她是什么想法,忙开了口“郡主”
霍令仪闻言也未曾停下步子,只是临来走到门前的时候,她才开口淡淡说了一句“若此事属实,我会允你所求。”等这话说完,她也不再理会连翘,径直往外走去。
连翘听着她离去的声音,想起她最后说的那句话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原先就是提着一口气,等到这口气松下自是也支撑不住跪坐在了地上。
没过多久,梳着总角的小丫头手中握着糕点走了进来,她眼瞧着连翘跪坐在地上便又小跑了好几步,等跑到连翘跟前便问道“阿娘,你,你怎么了”
“阿娘没事”
连翘低垂着一双眉眼看着眼前的小丫头,她布满着沧桑的手覆在她的头顶,疲惫的眼中是一片柔和那位虽然心狠,可她既然应允了她,那便会说到做到。
她想到这,眼中还是忍不住流下了一串清泪。
她什么事都没有,她只是终于知道这人世间没有后悔药。
你若选错了路
所受的苦楚便只能自己受着。
她,是后悔了。
小丫头看见她哭,忙伸手替她擦拭起来,她的年岁其实已经不小了,只是常年生活在阴影之下,说起话来还有些磕磕绊绊这会她一面替连翘擦拭着眼泪,一面是说道“阿,阿娘不哭,宝,宝儿给阿娘吃糕点。”
连翘看着她这般,还是忍不住心疼得把她揽进了怀中
倘若当初她不曾选错路,如今也不会是这样的结果,好在,还不迟她现在什么都不想要了,她只要带着她的宝儿好好走下去。
夜里。
相隐斋中,灯火点点。
霍令仪独自站在窗前,她透过烛火眼瞧着外边院子里的光景也不知在想什么。
布帘被人打起,却是李怀瑾走了进来,他眼看着霍令仪寂寥的身影却是取过榻上放着的披风盖在了她的身上他握过霍令仪泛着凉意的手藏于掌中,而后是揽过她的肩把人轻轻带入怀中,口中是一句“才下过一场雨,别冻着了。”
霍令仪任由李怀瑾握着她的手,而她便倚在他的怀中,耳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却是又过了一会,她才开口说道“陆机都和您说了”先前见连翘的时候,她也未曾避开陆机,这个男人若知晓,她一点都不觉得稀奇。
李怀瑾闻言也未曾否认,他的另一只手撑在她的头顶,声调仍旧是温和的“他怕你不开心,便与我说了”等这话一落,他便又低垂着一双丹凤目看着她,口中是又一句“我原本不想让你这般操劳,可我也知晓你的性子,你这丫头若当真想做,我也是拦不住的。”
“那么”
他说到这是又稍稍停顿了一瞬,跟着才又一句“你想去做什么就尽管去做罢,不管林氏如今有什么样的后台,有我在,谁也动不了你。”
霍令仪听得这话倒是轻轻笑了起来,她抬了脸朝人看去,眉眼之间是一片掩不住的笑意,声调也是轻柔一片“这些内宅里的事哪里需要您费心”李怀瑾是要做大事的人,她不愿让他把心力放在这些内宅的事上。
等这话说完
她才又跟着柔声一句“您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