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令仪眼看着跪在地上的红玉, 看着她红唇一张一合, 看着她脸上的泪水
而她却好似已经听不到其余的话了, 此时萦绕在她耳边的只有那一句“三爷出事了”李怀瑾,他出事了这, 怎么可能
霍令仪的两片红唇轻轻颤抖着,她想说些什么可是却半句话也说不出, 她只是怔怔看着红玉, 这幅场景实在太过熟悉,前世的时候也是这样,她坐在屋子里看着书, 丫鬟急匆匆得跑到她的面前说着“三爷出事了”。
那个时候, 她是什么感觉霍令仪其实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可如今呢
霍令仪觉得天转地旋,竟似是要摔倒一般,好在身后的杜若眼疾手快忙扶住了她,这才免去她的摔倒。随后赶来的庄嬷嬷也忙朝她打了一礼, 而后是从她的手中小心翼翼接过了还在昏睡着的长安。
等到抱住了长安
庄嬷嬷便又朝被杜若扶着的霍令仪看去, 眼看着她这幅从来未有过的苍白面容和失神的模样,她那双眼眶是又忍不住一红, 就连声音也泛着些喑哑“夫人, 如今陆先生就在如松斋,您”
她这话还未说完
霍令仪却已推开了杜若的搀扶转身朝如松斋走去, 此时日头西沉,那天边仅剩的红日打在她的身上越发显得她面容惨白。她不顾两侧丫鬟、婆子看来的眼神,也不顾身后杜若的话, 她只是疾步朝如松斋那处走去。
她的脚步慌乱,容色惨白,却是往日从未有过的模样
霍令仪原先还在走,可到后头却已小跑起来,这一段往日需得两刻的路,今日却让她只花了一刻不到。
等她走到如松斋的时候,那天边的日头已尽数落下了,此时院子里的灯笼还未点起,而黑暗却已笼罩了整个天地霍令仪就这样站在如松斋前,眼看着那片锦缎布帘,一时却生出了几分踌躇。
她也不知是何缘故,竟生出了退却的心思。
倒是侯在帘外的丫鬟瞧见她这幅模样互相张望了一眼,而后是先去里头通禀了。
没过一会那帘子便被人打了起来,却是平儿走了出来。此时她的面色也有些不好,素来清平的面容上还沾着几道泪痕,眼眶也通红着,眼瞧着怔怔站在外头的霍令仪,她的眼眶骤然又红了几分,只是唯恐人瞧见,她才忙握着帕子拭了一回眼角的泪。
平儿是按着旧日的规矩朝人打了一道礼,口中跟着一句敬称“三夫人”
熟悉的声调入耳,倒是让霍令仪也回过了几分神。她从那片布帘上收回眼,而后是落在了平儿的身上,眼看着她的这幅模样,霍令仪的手是又攥紧了几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才哑声问道“平儿,你与我说,这是假的,是不是”
等这话一落
霍令仪也不等平儿回话,却是又笑了一回,她笑时很好看,在这黑夜笼罩的一片天地下,好似是最耀眼的一道光芒,她一面笑着,一面轻轻说着话“怎么可能是真的吗李怀瑾怎么可能会出事她们,准是在骗我,在逗我玩呢,对不对”
如今院子里的灯笼都已点起,随着这夜里的凉风在这版空着轻轻打着晃,平儿看着霍令仪面上的笑容,眼前人明明是在笑却让人越发觉得难受,她原先止住的眼泪此时却再是忍不住。
“三夫人”
平儿哑着声唤她,她是又往前走了几步,等到扶住了霍令仪的胳膊才又说道一句“外头风大,您先进去吧,陆先生他就在里面。”却是并未直面回答霍令仪的话。
霍令仪原先脸上还挂在脸上的笑在听到她这句话后终于还是凝滞在了脸上,她的红唇一张一合似是想说些什么,可临来到口却是半个字也吐不出凉风拂面,而她合了眼,撑在平儿胳膊上的手是又多用了几分力道。
十一月的夜格外凉,那风打在人的身上就跟刀似得,可她却早已感知不到什么凉意和疼意了
她只觉得浑身落入冰窖一般,刺骨难耐。
不知过了多久
霍令仪才重新睁开了眼,而后她松开了平儿的搀扶往前走去。她走得并不算快,风拂过她的裙角好似能把她整个人吹倒一般,可她的脊背却依旧端直着,步子也好似如往日那样从容。
侍立在帘外的丫鬟见她过来,一面是朝她打了礼,一面是伸手打了布帘请她进去。
帘起帘落。
程老夫人素来怕冷,每至冬日,屋中的炭火是不断的
往日霍令仪每回来此都好似如沐春风一般,可今日,炭火仍旧摆着,可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热意。她抬着一双无波无澜的桃花目往屋中看去,屋中的声音早在她进来后就已经停了,如今这满满一屋子的人,除了还在外头公干的李怀信、李怀彦两兄弟还有已经出嫁了的李安清,都坐在里头。
还有
跪在地上的陆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