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骤灭, 渔船再度陷入了黑暗。
战士胸甲正中亮起一点蓝光, 一道诡异的声波嗡地一声扩散开来。
本还缩在角落里的海偶们纷纷被引了出来, 在声波的刺激下越来越躁动,呲牙嘶鸣,抓挠着甲板, 最终忍受不了引诱,朝着轻甲兵扑去。
轻甲兵双手一振, 两柄银白的臂剑唰然弹出。削薄的剑光横扫而去,穿过水怪们的身躯,瞬间就将数只异兽砍得支离破碎。
周围的海偶却丝毫不畏惧, 声波令它们将这个机甲兵当作了一个入侵它们巢穴的一头雄兽,保卫族群的本能让它们前赴后继地冲上来,试图将对方赶走。
轻甲士兵双手持剑, 高大强悍的身影却又有着奇异的灵活敏捷,在铺天盖地涌来的水怪中从容游走,宛如一条蓝鲨, 双剑就似它的利齿, 穿透密集的血肉, 将那群水怪撕咬成碎肉。
水怪断口平整的残肢滚满甲板,风雨冲不散空气中浓厚的腥臭。逐渐增强的声波令海怪们如中了迷咒,不畏死亡,持续不断地扑上前来。
一只头领海偶盘踞在高处,体型足有一个人类幼童大小,粗大的尾部砰砰敲打着金属船舱, 张开獠牙丛生的嘴,发出刺耳的尖叫。
在它的召唤下,更多的黑色异兽从海浪中跳上了渔船,从四面八方将轻甲兵包围。
轻甲兵双臂一收,剑柄对接,合二为一。剑花变身一个巨大的绞肉机,将源源不绝涌来的水怪搅得支离破碎,血肉飞溅。
被砍断尾巴的海偶跌在甲板上,尚在拼命挣扎。士兵布满尖钉的铁靴重重踩下,海偶头颅碎裂,乌紫的脑浆挤成一滩稀泥。
“吱呀”头兽疯狂怒吼。
所有水怪同时发起攻击,扑向轻甲士兵,将他包裹成一个巨大的黑球。
一个巨浪打来,将渔船高高抛向浪尖。
剧烈的颠簸中,黑球从内猛地炸裂开来。
轻甲上弹出数个巴掌大的圆盘飞镰,弹出纤长的刀片,魅影般在海偶群中出没,切瓜砍菜,留下一路断臂残肢。
渔船从浪尖跌落,船身几乎倾斜成了直角。头兽就在这一刻纵身一跃,向士兵身后扑去。
士兵振臂一甩,剑花飞旋而出,如闪电霹开黑夜,割裂着血肉屏障。他自己则纵身一跃,一脚踏在船沿,把缠在自己脖子上的头兽扯了下来。
轻甲悬空在浪尖。士兵足尖点着浪花,双手抓着水怪大张开的嘴,唰然一声将它撕成了两半
船长室里的众人滚做一团,跌得鼻青脸肿。
“船翻了”
“不还没有”
暴雨还在肆掠,但是包围着船长室的那些水怪却消失了。忽略掉暴雨和海浪,船舱外竟然越来越安静。
灯光再度亮起,将渔船笼罩住。
门砰地一声打开,一片惊叫声炸起。
风卷着雨水扑进来,魁梧的机甲几乎将整个门框占据。
机甲并手臂轻抬,尚在滴着黑血的臂剑唰然归鞘。头盔分开,露出了一张英气逼人的俊朗面容。
肌肤白皙,金色短发,嘴角带着笑意,冰蓝剔透的眼中却有着一股矜持优雅的疏离。
“外面已经清扫干净,你们暂时安全了。”年轻士兵嗓音极富磁性,略带着点稚嫩,语气却已十分稳重,“抱歉我还要赶时间。我的队友会负责接下来救援,请你们保持镇定,配合他们的工作。”
“等等”oga少年从人群里挤出来,“是你,对奥兰公爵的长子,海陆警卫队第四战队的队长”
战士朝他淡淡地瞥了一眼。
“莱昂少爷”少年兴奋得满面红光,“你救了我你可不可以”
士兵的头盔已合上,遮住了英俊的面容。银蓝身影疾冲向上空,化作一道流星。
少年被晾在了原地,目瞪口呆。
另一艘战机正在徐徐下降,无人机飞了过来,展开救援。
一千公里以外,弗莱尔中心城沐浴在秋日骄阳之下,天空没有一丝阴霾。
花都公学庄严华丽的大礼堂里,毕业生和家长们齐聚一堂。
伊安米切尔神父一身法袍笔挺端庄,柔软的黑发一丝不苟,清俊的面孔上带着标志性的温和优雅。他正端坐在观礼席的嘉宾席中,随众人一起鼓掌,欢迎克劳恩校长上台演讲。
礼堂外的走廊里,桑夏则正急得满地打转,对着手环压低了声嚷嚷。
“你特么到底人在哪里了克劳恩老头已经上台了。他演讲完,就轮到毕业生代表发言了。也就是你,哥们儿你没有忘记自己还有这个任务”
伊安有些坐立不安,低头看了看手环上的时间,抬头朝讲台边的侧门望去。
恰好桑夏正偷偷把脑袋探进来,一眼同他对上。被伊安神父带着不悦的目光一扫,女孩登时如惊弓之鸟,飞快地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你快给我滚过来”桑夏对着手环咆哮,“伊安神父生气我说真的你小子完蛋了”
“不用为那群孩子担心,神父。他们虽然顽皮,但是不至于搞砸这么重要的事的。”伊安的邻座是一位老熟人,修斯将军。他是学校的ta理事之一,次子卢克和女儿桑夏也都是今年的毕业生。
“我记得您是莱昂的神学老师,是”修斯将军问。
“是的。”伊安笑道,“虽然我并没有教授他太多东西。”
“我们能教给孩子们的其实都不多。”修斯将军感叹,“他们长得太快了,现今的知识和思想又在飞速更新换代。孩子早就跑在了我们的前面这么说似乎不妥。神父您今年才二十六岁,你自己也是个年轻人。不过我已习惯把你当成同龄人看待了。您的睿智和沉稳,远超越您的年龄。”
“您太过奖了,将军。”伊安谦虚道,“我也一直在谦卑地向各位前辈学习着。”
修斯将军的赞美并非没有根据。
这些年里,伊安俨已成为了约瑟夫主教的官方代言人,甚至逐渐从幕后走到了前台,代替老主教出席剪彩、慈善慰问、典礼,甚至还会替他主持一些不是很重要的布告。
弗莱尔的上流社会都有一个共识这位年仅二十六岁,清俊儒雅、文质彬彬的神父,才是本地真正的宗教领袖。
而在经过了六年的时间,已熟悉了米切尔神父的行事风格后,也在没有人会轻视这位看似温和绵软的年轻神父。
他的虔诚毋庸置疑,工作上极其严谨,六年来从来没有一丝行差踏错之处。
他没有错过一场布告,没有对任何一个信徒失去耐心。他没有签错任何一张文件,不论在公众面前还是私下,都没有说过一句不得体的话。
同别的神职人员大不同的是,他的私生活更是干净得就像无菌实验室。
不论是出于纯真的爱慕,还是出于轻浮的垂涎,这位oga神父的追求者络绎不绝。甚至不止一位弗莱尔名人当众对他示过爱,表示想让神父脱下法袍,放弃圣职,接受俗世的情爱。
可是伊安不为所动,不让任何绯闻有近身的机会。他的法袍永远笔挺工整,戒律戒牢牢地戴在手指上,一身贞洁清白。
伊安亲手掌管着教会驻弗莱尔的慈善机构支部,每年经手的钱财高达数千万镑,然而账务无比清晰透明。慈善项目条条落到实处,每一份钱都花在了刀刃之上。
他创办贫民窟移动教室,让穷困的孩子有了受教育的机会。他将已衰败的恩慈神学院重新扶持起来,增加了医学部,开设了一所面向贫困人群的慈善全科医院
人们私下对伊安神父的评价,觉得他活得就像一个程序苛刻的ai。而能严谨自律到如此极致的人,又怎能不令人尊敬,甚至生出一丝畏惧
“愿你们为这个世界带去新的美好”克劳恩校长以一句满怀深情的祝福,结束了他的演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