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要是周靖想收拾他,那也就是交代一句,分分钟的事。
周海楼就是留下,舒哲能在他身上扒皮的日子也不多了。更何况舒哲明白,周海楼根本不会像保宋娇娇一样用力地保自己的。
所以在最后的时间内,他多刮周海楼一点就是一点,心里真是半点愧疚都没有。
舒哲开始旁敲侧击地了解,周海楼打算给万母和宋娇娇留下多少钱。
周海楼停顿了一下,给舒哲报了个数字。
舒哲:“!!!”
妈的这些大少真是一个赛一个有钱,手指缝里露出来点够舒哲逍遥多久的。
狗大户。
舒哲干脆劝周海楼把钱给自己,然后由自己交给宋娇娇和万母。
——这次没能成功。舒哲把周海楼的智力预估得太低,所以不幸惨遭失手。
周海楼就是再不聪明,但直接转达、和中转一次这两种做法,哪个做法比较麻烦,他还是能分清的。
舒哲在心中暗暗谴责自己的失策,又想出来一个新的说辞。
他对周海楼说:“兄弟,我想了想,还是得跟你提个醒。我看万姨之前一直都在周宅,和外面接触也比较少。她一个单身女人带着娇娇,母女两个手里握着太多钱,实在是招祸啊。”
“当然,你放心,我肯定是把娇娇照顾到底的。既然小公主是你妹妹,那她就是我妹妹,比我亲妹妹还亲。
但小公主那个性格你也知道,一气给她太多钱,万一看重哪套珠宝没忍住就花光了——我不是不能给她垫,我怕垫不过来啊。”
周海楼非常耐心地听完了舒哲的意见,觉得舒哲很有道理。
“那你说这该怎么办呢”
“你这回出去念书,也就是一年半载的事。麻烦别人一年也不算太久。这样,你把给万姨她们的钱都托付给一个你信得过、又不会因为周叔叔断掉她们经济往来的人,让那个人每个月给她们一份钱,这不就行了吗”
周海楼认为舒哲说得非常正确。
他不假思索地说:“我信得过又不会因为我爸改主意的人,就是你了。那我直接把钱给你吧。”
舒哲对周海楼的信任万分感动,他再三和周海楼保证:“我一定不会因为周叔叔就断了给她们打钱的。”
他当然不会因为周靖改主意,因为舒哲最开始的主意就打得相当正。
他就没想过把钱给宋娇娇她们。
周海楼对此丝毫不知,他甚至还对舒哲十分感谢。
舒哲还了他整整一沓“你太客气了”,和“我当不起啊”。
等这通电话被挂断,第二笔钱成功入账,舒哲舒舒服服地长呼了一口气。
“——年轻真好啊,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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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宋娇娇和万母被直接扔出周宅后,周海楼终于被从自己反锁的房间里放了出来。
然后为了表示自己的愤怒,他又跑去和周靖说了一遍自己去外面读书的事。
这次是为了以示决裂。
周靖:“……”
周靖被周海楼这块行走的叉烧气到坐卧不安。
没用一秒钟时间,他立刻就答应了周海楼的请求,并且让周海楼滚出他的视线。
等周海楼伴随着摔门的一声巨响,旋风般滚远后,周靖依旧被那口气噎得坐都坐不下去。
自从找到女儿后,他和周海楼这个唯一儿子的关系就日渐恶化,几乎每次看到周海楼,他都要狂怒一次。
这次也不例外,刚刚周海楼走进来的瞬间,周靖就眼前一黑。
——不是一种夸张地形容,是真的生理意义上的眼前一黑。
等最近忙完了,约医生过来检查一下身体吧。周靖烦躁地想。
这个念头只在他脑海里过了一遍,就落到思维的最深处,再无暇顾及。
周靖如今全心全意思考的都是一个问题:究竟把周海楼弄到哪里
其实云笙已经给周靖推荐了一所学校,那所学校是云笛战友转业后开的,解决了好几个伤残战友的就业问题。
那所学校半军事化管理,里面教官都是兵,但文化课老师是师范学校毕业的正经老师。
每周学校还安排爱国教育,专门由那几个立过三等功,为国家执行任务的伤残老兵讲课。
老兵们人人装着一肚子部队的故事,又都是为国家奉献过青春的英雄。谁敢在他们课上捣乱,被教育好的学生自己就不干。
而且毕竟是云笛战友的地方,良心都有保证,他们吃的住的虽然不是山珍海味,但至少干净安全。
周海楼毕竟是云婉的儿子,虽然如今变成烂泥一样,可云笙还是想扶一扶的。
可惜周靖不受他的扶。
他昨天开始就因为云飞镜的事,对云家憋着一肚子的气。
等周海楼回来对他梗着脖子后,他又疑心是云家在挖他的墙角。
这么一来,云笙告诉他的,关于“学校是云笛战友开的”这条信息,反而无限地负面加分。
——周海楼才去云家一天,就打也乖乖挨了,话也乖乖听了,心也不声不响地偏了。云家把他周靖的儿子放到云家的地盘,这是几个意思
周靖不做这种把肉往狼嘴里送的事。
他一个电话打出去,让人在外省给周海楼找一找合适的寄宿学校。
不过虽然不想把人送到云家地盘,但周靖心里还是服他这个大舅子的判断和能力的。
于是关于寄宿学校的条件,照葫芦画瓢就按照云笙简短总结的那几条说了。
“半军事化管理、矫正态度、有爱国课、有教官、专门针对青少年叛逆行为……”
云笙实在不屑和周靖多说话,因此短讯也言简意赅。
他只大概形容了那个学校的主要项目.
至于其他的,实际上反而更重要的事情,比如学校的良心是良心在哪儿、学校的负责是负责在哪儿、这所云笛战友办立的学校,和其他同类学校不一样的地方究竟优越在哪儿,他当然不会长篇大论地和周靖说。
——反正周海楼照着他的安排去就上学是了。
——他怎么会想到,连一个学校的事,周靖都要和他对着干
——云笙又怎么能想到,周靖居然不把周海楼送去他已经定好的学校啊。
要知道,类似的同类学校良莠不齐,里面的老师可能甚至教师资格证都没有一张。教官身份更是不能确定,一个个招生网站倒是做的人模狗样。
周靖让人照着云笙的那几个关键词去找,就只能找到在业内臭名昭著的“戒网瘾学校”、“青少年性格纠正学校”,以及“魔鬼训练学校”。
一般这些学校的同义词是女德班。
而无论是女德班还是这些戒网学校,它们也只在业内明白,彼此都是个什么东西。
至今为止,类似消息只是像都市秘闻一般,在某些论坛和网站间流传,作为“梗”和“笑话”。
大众还未真正看清这颗毒瘤的大小,网民没也没把它当真。
有关这类不规范学校的新闻还尚未被媒体报道,无论纸媒还是电视都没意识到它的话题性——甚至电视里还播过此类题材的正能量宣传纪录片。
许多家长一看,学校官方网页做得像模像样,落落大方、各种活动的照片琳琅满目、课程表安排得规规矩矩,心就已经动了一半。
何况这里的学费还如此高昂。
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既然学校敢要这样的价钱,当然就有这样的真本事!
在大笔大笔学费的供养下,这些学校看起来愈发正规。
基本上按照周靖说的那些关键词搜索,排名越往前,学校就越有钱。
越有钱就越是地头蛇。
此时此刻,无论是一心想去外省读书的周海楼,还是把事情交给下面的周靖,他们都不知道:周海楼正在被送上一条非常危险的路。
如果有人此时能力挽狂澜,察觉出一点学校的不对,那或许周海楼还不用进去遭罪。
偏偏夜半屋漏正逢雨,华秘书一直以来连轴转。他实在辛苦工作太久,免疫能力下降得,直接病倒了。
因此这事周靖是交给一个平时用着不太顺手,多遭他冷落的秘书办的。
那个秘书终于有了表现的机会,顿时使出浑身解数。
他领悟到周靖对于儿子有气,便严格地按照周靖的想法甄选,生怕事做慢了,因此就着急了些。
事缓才圆,事急则不周。
秘书让人乔作家长,亲自去那个学校看了一遍。
派去的人就和这个学校接待过的无数家长一样,看到宽敞的操场、规范化的管理、规规矩矩的早操,还有走廊墙上贴着的孩子们活动的照片。
接待的老师对于忽悠家长已经非常有经验。
他给秘书派去的人展示他们的学校公益、展示他们曾经被当地电视台报道的录像、展示他们校长出过的教育书……
最后一锤定音的,是接待老师拿去的厚厚一沓信。
“我们这里有国学课,每周下午,我们都会安排孩子用毛笔给家长写一封信。你读一读,这些信里的感情多真挚啊。”
“比如你看这个学生,他一开始根本不会毛笔写字。后来我们的国学老师倾心教导,他的字是不是越来越公正规范了”
“这都只是我们学校的冰山一角而已。”
派出去的人对此连连点头,办这事的秘书听了也觉得很没问题。
他把最后选定的地点上报周靖,这事就办下来了。
——那个派出去调查的下属,一路都跟着接待老师走。
他没有自己绕到学校背面看一眼。
他就没能捡到如雪花般纷飞飘下的,写满了电话号码和“求你帮我联系家人”“让我妈妈接我回去”的字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