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官尚难断家务事, 更何况调解案件的人还只是个民警。
这女人和她妹妹从外表一看就是个滚刀肉, 实际上……
实际上她们不止是滚刀肉, 而且几乎还是本地公安民警这里挂上号的人物。
刚刚万母打电话时, 一报上自己的住址, 还不等出警, 警察那里就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这户人家在附近几乎是出了名的。
家里男的是个神经病, 发作起来抡刀抡抢都是常事,但每次出事前都悬崖勒马,至今都没有犯罪记录。按照现有法律, 家里人坚持不把他送到精神病院,那也就真没什么办法。
至于女的,就更是又横又凶,无耻之尤。警察稍稍训斥两句,她立刻就地一趟, 满地乱爬, 扯衣服撕开襟, 胸罩丢得满地都是。
这谁能管得了她
凶怕横,横怕疯, 疯怕不要命, 不要命又怕不要脸。
人不要脸, 天下无敌。
据说这户人家拖欠物业费都拖欠好几年了,连小区物业都实在是怕了他们, 捏着鼻子自己认了。
警察过来, 问清楚万母身份是房主——还是刚买了这户房子的房主, 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想知道她好端端得怎么就这么想不开。
万母楼上那对神经病夫妻已经闹得好几户人家挂牌卖房,自认倒霉搬走。
后来这几座房子陆续转手几次,最后还能在这里住下的,几乎都自倚一身定海神针的功夫。
现在周围这几户人家里,据说万母楼下的那群小伙子,是什么三流野鸡学员,一个体育艺术大学的二世祖。
万母是刚刚搬来第一天,还对情况不了解。等时候长到一个星期,她就该知道,那群人不但会抡电锯,他们还会通宵唱摇滚呢!
至于万母对门住着的……倒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只不过是个隔三差五倚门迎客的高级交际花。
等万母在这里住上两三个月,就会发现对面不但每次出门都专车接送,而且蓬门一开,来往的都是特色秃头中年啤酒肚男人。
——倒是和万母原本给宋娇娇做的人生规划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至于楼上这户精神病夫妻,那就更不用说了。
虽然脑子有病的丈夫被带回家关起来,可妻子至今还躺在地上,两眼翻白,四肢大瘫,任由她妹妹扯长了嗓子嚎:“你们打死人啊,老娘们儿心狠手辣啊!”
区区一个小楼,能攒够这么一把钟灵毓秀、天地所钟、八百年也别想集齐一回的的极品友邻,这房子上辈子想必是倒烧了高香。
等上一个听闻极品事迹依然肯租的租客花容失色,在一周前匆匆搬走后,这里彻底沦落到无人问津的地步。
因此这栋房子在某种意义上相当出名,房主常年挂着牌也卖不出去,价格已经折到了市价的三分之一。
结果昨天舒哲找上门来,上来就保证房主至少能卖到八成价,不过房子卖出去后,房主得给他两成分成。
房主大喜过望!
他原本以为这个找上门的男生只是有两把刷子而已,没想到还真卖出去了。
靠舒哲一张巧嘴,一个租来的仙风道骨的老头,这事竟然当天就这么成了。
房子既然脱手,接盘的自然就变成了屋子的现任主人,也就是万母。
她眼下就木呆呆地站着,两手局促不安地拧着上衣的下摆,不知道究竟该如何是好。
“你怎么这么不讲理,我就碰了一下……碰一下,都没有推……”
女子妹妹大声尖叫:“你说没推就没推,敢情嘴长你脸上,道理全在你那边。”她一边说着,一遍气势汹汹地走上来搡了万母几下,“啊那都不叫推的那这也不叫推呗。”
万母气得脸色发青:“这是你推我……”
“我推你那你衣裳脱下来看看啊,你是皮紫了你是肉青了就你娇,碰碰都不行的。一个老娘们儿养一身细皮嫩肉,干啥的都还不知道呢。”
民警再次费九牛十二虎之力拉开两个人,对他们进行调节。
万母被对面不讲道理的作风给气得呜呜直哭。
那个妹妹面对调节倒是驾轻就熟,很好说话:“她打我姐那还有什么说的,就赔钱呗不赔行啊,那你带我姐去医院做个全套体检,怎么也得做个万八千儿的吧。”
“我就不赔!”万母气得快把鞋底都跺烂了,“我们母女两个一直好好地过着日子,我养着女儿上学读书,也没干过什么坏事,怎么就有人上门来找事,要把我们逼死不可呢”
她说这话时不知道,云飞镜曾经也想过同一个问题。
——她不过是安安分分地上学读书,从来也不做什么坏事,为什么突然就有那些事突然降临到她的头上!
可惜世上总有些事是没道理的,碰到就是碰到了。
当初云飞镜阴差阳错碰到了,就只好咬牙挺着。
现在万母碰上倒不是因为巧合,只是有心人设计,可惜她至今都还没看破。
房都买了,钱都花了,那就也只好受着。
民警跟万母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大姐,你看看这事。你是玉瓶儿,人家是老鼠。你们孤儿寡女,她家里有男人,也有妹妹……”
最后万母抹着眼泪,十分肉痛地从自己已经缩水的存款里又拿出一部分赔了。
赔了钱之后,楼上的女人可算是满意了。
她“哎哟”一声悠悠转醒,东施一般地捧着心口,嘴里哎呀哦呀地叫着,左说一句“头好晕”,右来一句“胸好闷”。
那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恨得万母简直想上去撕烂她!
可一想想她那个精神病老公,万母就什么念头都没有了。
民警临走之前,十分委婉地劝说万母换一栋房子。
万母脸上的笑容当场就僵了。她回身掩上门,一想自己手里仅剩那点存款数字,就忍不住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找房,搬家,乔迁,哪一样不要钱
刚刚买了这么栋天杀的房子,一时半会儿也卖不出去,她去哪儿换房啊!
……
另一边,随着万母新买房子的闹心,宋娇娇在学校里的日子也日渐不好过起来。
周海楼这种全校的风云人物,在没来上学的第一天就被大家注意到了。
在发现周海楼的缺席后,大家的第一反应自然就是过来问他妹妹宋娇娇。
而宋娇娇知道其中全部内情,心虚之下,说话难免有点支吾。
即使她已经尽量保持冷静,半遮半掩地回答:“海楼哥哥是去外省上学了。”。
可人家追问一句“那你哥哥这么疼你,怎么就没把你给带走啊”,顿时就能让宋娇娇无力招架。
她已经尽量从对自己有利的角度来做出回答了。可是别人问她的问题一多,宋娇娇立刻就漏洞百出。
最后她心慌意乱,恼羞成怒,用力地在桌子上拍着自己的文具盒,大声道:“你们烦不烦!”
人群这才散开。
然而她趴在桌子上时,仍感觉有无数窃窃私语的议论声,像是小虫子一样,从四面八方传进她的耳朵。
“发火了,发火了,脾气真不好啊。”
“就是大小姐脾气。”
“也就是周海楼惯着她惯出来的毛病……”
“嘻嘻,等周海楼烦了放手不管她的那天,看她怎么办。”
这些话往日宋娇娇听了都和没听一样,还会骄傲地觉得那些人都是酸、都是嫉妒她。
然而此时此刻,她真的陷入深深的担忧之中:如果这回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呢海楼哥哥真的会……不要她
同时,经过一个周末的发酵,那天她被赶出周家时的狼狈样子已经在整个学校传得满群皆知。
学校几千人的大群里来回发着宋娇娇的黑照,甚至群主主动开了匿名模式,群里狂欢般给她p了许多表情包。
她平时太过飞扬跋扈,带着跟班趾高气扬,横行一时,看不惯她的人多了去了,只是平时不敢说而已。
这回周海楼已经转学,严铮青之前和周海楼闹翻,陆纵最近没来学校,舒哲又对此表现出非常暧昧的态度……
头顶四座保护伞尽去以后,宋娇娇终于尝到了反噬的苦果。
这些学生还没敢像对待云飞镜一样,撕她的书,砸她的东西,往她的课桌里塞虫子、胶皮老鼠、泼墨水。
但是当宋娇娇坐下后,习惯性地往桌肚里一摸,就拿出来一封匿名的信。
这在她走之前,课桌里还没有的。明显是有人趁着她不在塞进来的。
宋娇娇还以为又是情书,高高兴兴地拆开看了。
只见上面就用红墨水粗粗地写着两行大字:
——保姆的女儿。
——周家真千金已经归位。
任谁看来,这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两句话,连个玩笑也算不上,但在宋娇娇眼中,却不亚于戳破她一直提起的心脏,又撕了她的脸皮!
宋娇娇登时双眼大睁,脸庞扭曲,她像是看见世上最可怕的事情一样尖叫了起来!
同桌忍不住伸长了脖子,想要看一眼字条上的话。宋娇娇却手忙脚乱,手脚僵硬地把字条团成了一个小团。
“不许看!”她崩溃地说,“不许看,谁都不许看!”
……
另一头,几个女生笑嘻嘻地围着舒哲,问他:“你让我们送过去的纸条上的话,是真的吗”
舒哲暧昧不清地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
其中一个女生抱着手臂,哼声很重:“你不是最宠着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