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聂江澜冷静地摇头,打断:“不能。”
语毕,还伸手整了整沈彤的帽子,做着无声的告示。
魏北:“……”
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沈彤才能在这荒岛感觉到烟火气。
等到时候任务一做起来,大家纷纷各司其职躲进房间里,这岛上就又变得冷冰冰空荡荡了。
一顿饭边说边吃完,方吃完,导演伸手招呼摄影师:“摄影师来这边集合一下啊,我们要找角度,看看哪边角度比较好。”
沈彤带着单反站起来,跑到导演身前。
“沈彤,你先去那边石头处蹲一蹲,看看那边拍摄效果怎么样。”
“江澜也是,你们俩搭配着找找角度。”
“好。”
沈彤按照导演要的角度蹲上石头,便开始扛着相机看怎么拍最好看。
这边有个大草垛,杂草也长了一大把,旁边还有个池塘,蚊子有点多。
沈彤喂了十分钟蚊子,跟聂江澜配合了会儿,蹲角度的活儿才结束。
也不是她一个人受罪,这行本就这样,更何况户外跟拍,吃得苦还要翻个倍。
摄影师们也都喂了蚊子,腰酸腿麻的。
“好了,下面继续任务吧,大家辛苦了。”
沈彤跟着聂江澜,下午又做了两个任务,一天录制结束,嘉宾要在这里歇下。
沈彤问一边工作人员:“那我们去哪儿睡?”
工作人员拍拍手:“可以选择住这儿,搭个帐篷体会一下野外生活,跟嘉宾一起。也可以去节目组准备的酒店住,你们自己选。”
“大多数人都会选酒店吧,谁想在这大野外住啊,蚊子又多……”有人拍着手臂,“我感觉我今天快要被咬死了。”
“不过大家都走了的话,嘉宾会很无聊吧。他们住得又分散,这边还冷冷清清的,一入夜,肯定特别寂寥。”
沈彤咬着口腔内软肉,思索了一会儿,道:“我就住这儿吧。”
“哈?!你住这儿?!”
“嗯,”她别开目光,“以前没在外面住过,想试试。”
况且,如果大家真的都走光了的话,聂江澜一个人住这儿,她还能跟他说两句话。
顺便分析一下节目什么的,理清思路方便早点过关,离开这个鬼地方。
嗯,对,就是这样。
大家收工,陆陆续续离开场地,沈彤坐在一堆包裹面前,看着里面的帐篷。
聂江澜不知道去哪儿了,帐篷没人搭,只剩她一个人跟这堆零件和布面面相觑。
坐了一会儿,好不容易身后传来脚步声,沈彤以为是聂江澜来了,一回头,看到阿姜。
沈彤:“你怎么来了?”
“我东西掉这里了,”阿姜说,“来拿东西的。”
“不过,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我?我住这里。”沈彤指指面前的包。
阿姜拍拍衣服:“你一个人在这儿住吗?”
沈彤曲起腿:“还有聂江澜吧。”
“聂江澜应该不在这里住吧,”阿姜往东边看了看,“我刚刚来的时候,看他在魏北那儿呢。”
沈彤一下没反应过来。
“在魏北那边?他在魏北那边干嘛?”
“魏北和康南鬼点子多,又留了几个工作人员,现在大家在开什么篝火晚会吧,围着篝火又是跳舞又是唱歌,还挺快活的。”阿姜道,“也不知道他准备在哪儿睡。”
停顿片刻,沈彤道:“不管他在哪儿睡,我已经留下来了,肯定就只能在这儿睡了。”
“你东西拿好就赶紧回去吧,现在天黑了,我怕再晚了不安全。”
“嗯嗯,那需要我帮你去叫聂江澜吗?”阿姜很是关切。
沈彤摇摇头:“不用,让他自己决定就行。”
拿完东西的阿姜转头挥手:“那我走啦。”
阿姜走了之后,沈彤看着面前的工具,还是觉得等聂江澜来的这个想法不是很靠谱,决定自己搭一个帐篷起来。
她从包里翻出支架和零件,正准备蹲下.身拧紧螺丝的时候,身后传来漫不经心的嗓音:“你到底还有多少技能是我不知道的?”
沈彤不用转头都知道这人是谁。
她问:“你住这儿?”
“当然,”男人颔首,“我不住这儿能住哪儿?”
沈彤耸肩:“我以为你住魏北那里去了。”
“我不过是去生了个火,你就觉得我不回来了?”聂江澜捏捏眉心,“行吧,下次回早点。”
这样的对话,让沈彤恍若置身某个温馨小家里。
她穿着围裙,端着锅炒菜,一道菜装盘完毕,侧身看到某人归家,忍不住讲了两句话。
……
停,打住打住,她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聂江澜来了,装帐篷的活儿自然就交给他了。
她站在一边,看着男人在忙着装螺丝,螺丝却不听话,总是四处乱弹,不听指挥。
沈彤本还阴翳的心情稍缓,竟是忍不住莞尔。
聂江澜皱了皱眉,轻吸一口气:“很好笑?”
沈彤抿抿唇,品评道:“还行吧。”
装完了帐篷上面,聂江澜蹲下,准备紧底下的螺丝。
余光一晃,他看到她的脚踝,忽然顿了顿,问:“腿上这是什么?”
沈彤低头看了眼,说:“虫子咬的。”
下午她就发现了。
这块儿草丛多,也潮湿,常年无人来,导致各种小虫特别多。
在这种环境里穿梭一天,免不了要被各种叮咬,她都习惯了。
“没事,等下抹点青草膏,”沈彤晃了晃脚踝,“我带了青草膏,可以驱蚊的,等下给你也抹一点。”
男人蹙着眉,扯了个凳子来,把沈彤按到位置上。
沈彤不明所以,看他已经折起了自己的裤腿,托起自己的脚踝。
手指碰了一下她的肌肤。
“是单纯的虫咬?怎么这么红,还有小泡?”
“毒虫,”沈彤说,“我经常出外景,有经验。”
说完,她又继续道:“你以前没到过这种地方,可能没见过这些吧。”
“药在哪边?”
“第三个包的侧边袋子里。”
拿了药膏,聂江澜从盒子里挖出一小块,敷在沈彤被叮咬的位置。
他愈看眉间川字愈深,皱着眉仔细“盘查”:“在哪儿咬的?”
“一直都在被咬,但是中午选位置那时候被咬得最严重。”沈彤如实招来。
“那怎么不跟我说?”聂江澜道,“我要是知道,就不会让你站在那里。”
沈彤道:“那时候大家都被咬了,我不好搞特殊化吧。”
他托着她脚踝,把冰凉的药膏大面积涂开。
沁凉的感觉从脚踝处漫开,舒服到不行。
聂江澜容色淡淡,仔细涂抹。
他有些凉的指尖压在她脚踝处,语调稀松平常,垂下的眼睫似一排扇尾。
“她们跟我没关系。”
沈彤心尖一颤。
着暮色掩映中男人过分认真的五官,和他微微拢起的眉头,有柔软的触感从脚踝处传来。
他压下手指的那一瞬间,某种愈加奇异的感觉翻江倒海地袭来——
心跳的频率全无章法,像是有人手握鼓槌敲击鼓面似的,手起手落的瞬间,声响放大,重重传出。
怦,怦,怦。
纯粹好感的外衣被剥落,某种笃定的情绪直达肺腑,逐渐被加深。
不同于剧烈奔跑后加速的心跳,也不同于被逼近时紧张到狂跳的速度,在这个晚风柔软的瞬间,她终于能够确认,不管往日她是为何而心跳——
但在这一秒,她的心脏,是为他而跳的。
那样确切而笃定的心动,是因为他。
她喜欢的人,那个对的人,此时,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