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彤眨了眨眼。
他问:“里面一共有多少球?”
“太多了,没有数,”工作人员把箱子往前推了推,“但是蓝色的球有八个。”
箱子里一共有才八个蓝色的球,一次性却要从里面摸出三个。
时间仿佛回到第一次的录制现场。
聂江澜看着沈彤,唇边漾出一个笑来,淡淡叫了声:“……小福星?”
这个称呼太熟悉也太久远,惹得沈彤一怔。
聂江澜懒懒散散地发问:“帮我摸个球?”
场景准确无误地沿着时间线贴合,仿佛画面重叠,第一期节目里,他站在难以抉择的路口,伸手要抛一枚硬币给她。
沈彤弯了弯眼睛,杏眼中漫着房间里亮盈盈的灯光,道:“好啊。”
她走上前,聂江澜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相机。
沈彤伸手放进箱子里,再拿出来的时候,真的摸出了三个蓝色的球。
“嘶,”聂江澜佯怒,皱了眉,看向工作人员,“你们这里面不会全是蓝色的吧?”
工作人员也惊异于沈彤的运气:“真不是……”
沈彤眉一抬。
拜托自己的是他,不服气的也是他。
他指指箱子:“那你来摸,试试看啊。”
聂江澜还真上前去,从箱子里摸出三个球。
沈彤看着他的手心,“宣布”道:“一个红的一个绿的一个黑的。”
聂江澜也看着自己手上摸出的颜色各异的球:“……”
她半倚在箱子上,卧蚕弯成拱桥,眉眼里得意之色满满:“怎么样?”
这下服了吗?
男人勾唇一笑,看着她,点头:“行,不得不服。”
过了第一关,聂江澜就准备往楼上走。
被工作人员喊住:“等一下,奖励还没拿!”
聂江澜测了侧眸:“还有奖品?”
工作人员递上来一大包巧克力。
聂江澜掂量了一下:“怎么个意思?”
看他有点想丢的冲动,沈彤制止道:“先别丢,节目给这个肯定有自己的用意,说不定后面用得上。”
聂江澜看了一眼手里的大袋子,里头满满当当的巧克力独立包装,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她说得对,节目组总归不会白给。
男人提着巧克力袋子,这才往楼上走去。
二楼的装置是操控机器人,要顺利利用游戏手柄,让机器人拾起左边墙角的塑料袋,扔进右边墙角的垃圾桶里。
机器人的手跟娃娃机抓手似的,动不动松开,还没走几步,塑料袋就已经掉到了地上。
聂江澜皱眉,站起身,把掉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套在机器人手臂上,还打了个结。
等机器人移动道垃圾桶边,他再抖了两下,袋子就顺利地落了进去。
身边的工作人员,明显已经习惯了聂江澜这样反套路的玩法。
过关之后,他又得到一个很小的玩具车。
巧克力、玩具,都是幼年时期的小孩儿喜欢玩的东西,下一个礼物会是什么?送这些东西的用意又是什么?
沈彤跟着他往前走,边走边慢慢思索。
聂江澜看她思考的有些入迷,又看到她脚边有个小盒子,信口胡诌道:“右边有老鼠。”
这边楼里本来就暗,还有些老旧墙皮的年代感,聂江澜这话一出,沈彤手上相机差点甩掉。
她尖叫一声,几乎是条件反射就要往他身后跑。
躲到他身后之后,看他面上还挂着淡定悠闲的笑意,沈彤明白自己是被耍了。
“很有意思是吧?”她鼓了鼓嘴,因为害怕,途经的时候,又往那边看了两眼。
跟着聂江澜走上台阶,她终于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对,扯了扯聂江澜衣摆:“你觉不觉得,这个盒子放在这里,有点奇怪?”
男人终于顿住脚步,往楼下看了一眼。
沈彤说:“如果是真的放在这里很久的盒子,早就应该积灰结网了,但是这个盒子,只是盒子表面用了做旧工艺,实际上边边角角并没有明显的磕碰,和盒面脱落的痕迹。”
聂江澜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道:“我看看。”
毕竟这个东西确实看起来有点可疑,像是节目组刻意放在这里的。
聂江澜下楼,折返回去,从角落里把盒子踢出来,再附身去捡。
盒子打开,里面摆着一支透明的玻璃器皿。
沈彤皱了皱眉:“这什么意思?”
盒子上虽然没有节目组的标识,但里面放着一个全新的东西,很明显就是节目组特意放进来的。
这个小东西……能有什么用?
沈彤看着这个非常突兀的玻璃瓶,觉得有些熟悉:“我们没有需要用这个的地方吧,节目组也没有提示。”
过了半晌,聂江澜道:“最没用的东西可能就是最有用的,他们把东西放在这种又明显又隐蔽的地方,肯定有原因。”
盯着这个小东西看了好一会儿,沈彤乍然开口:“这是不是装药水的那个容器?”
聂江澜也是一顿,往窗台看去。
那里摆着他的容器和药水,此时的药水,正在玻璃管中冒着微弱气泡。
他拿着手上的玻璃瓶,和正在煮药水的瓶子对比了一下。
一模一样。
节目组给这个做什么。
“先收着吧,”沈彤说,“也许关键时刻就派上用场了呢。”
男人伸出手:“一袋巧克力,一个玩具车,还有一个玻璃瓶。”
“这是我第一次做节目,感觉自己像个废物收容所。”
沈彤接过他的玻璃小瓶,说:“外面的盒子就不要了吧,这个我帮你拿着。”
想了想,她又继续说:“巧克力和小车是节目组特意给的,总不可能是在耍你们吧?”
聂江澜好整以暇地反问:“怎么不可能?”
“……”
沈彤被噎了一下。
还真的有这个可能。
这些东西有用和没用的可能,各占百分之五十。
沈彤看了一眼此时的聂江澜手上有的东西。
看着那袋巧克力的包装袋,她忽然想起大学时候,有一次去上户外拍摄课,商场里,摄影老师买了一包巧克力,分给他们吃。
聂江澜看了看沈彤的表情,又看了看手里的一大袋巧克力,忽而问道:“吃不吃?”
“吃道具?”沈彤摇头,“算了吧。”
看她的第一反应是担心“不能吃”,而不是“不想吃”,聂江澜自然是知道了她的想法。
他撕开包装袋,递了一个给她。
“吃吧,这个节目你怕什么。”
“没胆子就是它玩儿你,有想法就是你玩它。”
听着他一本正经地乱扯,沈彤拿过巧克力,居然觉得有点道理。
不就是吃道具吗,吃一块应该没关系。
反正是做节目,开心就行。
她撕开袋子,咬了一口。
裹着榛仁和夹心的巧克力入口即化,带着些微的苦涩和牛奶的清甜。
聂江澜看着她的唇瓣,脱口而出问了句:“好吃吗?”
沈彤老实回答:“还可以。”
对上他的目光,沈彤怔了怔。
男人舔舔唇:“我意思的表达还不够明显?”
沈彤舌尖刮了一下上颚:“……什么?”
聂江澜盯着她手里剩下的那半块巧克力:“我想吃。”
沈彤举着自己手里剩下的那半块:“这个?”
男人点头。
“你袋子里不是还有那么多吗,”沈彤轻咳一声,看着巧克力上明显的齿印,“更何况这个我都吃过了,上面有我的……”
“口水”两个字她实在没脸说出口。
男人当然知道她没说完的那两个字是什么,敛了敛眉,有些好笑地反问:“我是没吃过还是怎么的?”
沈彤:“………………………………………………………………………”
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啊?
摄像大哥:??
他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
他到底上辈子是杀人还是放火了这辈子要沦落到这种田地?
沈彤脸颊上火烧火燎,递出自己那半块巧克力,拼命掩饰自己:“行了行了,给你就是了。”
“喏。”
聂江澜正要伸手接过,窗台上忽然传来一声脆响——
烹煮着药水、记录着“生命值”的玻璃容器像是被什么东西射击到,忽然破开,药水流淌满整个窗台。
导演的声音通过头顶广播传来。
“聂江澜——出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