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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蓝灯

展飞觉得盛夜行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又说不上来为什么,“你这是又当爸爸,又当哥哥,还当男朋友。”

“叔叔阿姨不会抛弃他。他们只是担心,将来他们不在了,路见星怎么办。”盛夜行说。

“我这里很多家长也这么说。”

抬起眼,展飞看安全通道门上生锈的铁链,长长地叹气,“他们担心孩子没有去处。因为真正能与社会接轨,能自理的孩子太少。”

“嗯。”盛夜行沉默。

展飞拍拍他肩膀,“好兄弟。”

“你也要加油,在这儿工作一段时间……算是了结了你一个心愿。嗯,我看过唐寒老师发的朋友圈,摘录了一条:教育本身意味着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盛夜行难得倾诉。

“是啊。”展飞表示赞同。

“雅斯贝尔斯说的。”盛夜行补充。

“夜行。”展飞叫他。

“你说。”

展飞说:“等八月我去报道了,可能一年才回来一次,你有空的话,带见星儿过来看看。”

盛夜行点头,“你也……带上我的梦想。”

以后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一个为了理想和抱负,一个为了爱和希望。

双手合十,展飞伸出一只手举起来,“闯荡平安。”

抬胳膊,单手回握,两个人的手捏紧在一处。

盛夜行说:“起落平安。”

抽完烟回去时,盛夜行和展飞看见路见星还在陪那个小女孩儿玩。

他们不太交流,各自做着橡皮泥,时不时看看对方。小女孩儿好奇地眨眼,路见星腼腆地笑。那时正逢夕阳西下,橙红色在室内柔和流动。

画面很美,展飞有些相信了唐寒在学校进行宣讲时的说法。

天使从来都不在天上,而是在人间。

天使光芒万丈。

当晚,盛夜行和路见星回到了出租屋收拾东西。

马上要到八月,他们得搬到盛夜行在城南的家里去。等到了中旬,位于市中心的锦大就要开学了。路见星听说那所大学沿河,晚上能去散步,兴奋得在出租屋内大喊大叫,盛夜行单手根本按不住他。

夜里,他们最后一次靠在沙发上看投影电影。

电影演了一个青春片,盛夜行觉得有必要让路见星接触一些主流片子。是同性恋,路见星也有权利知道异性恋是怎么回事儿的。

屏幕上,两个穿蓝色校服的人骑着自行车从绿树间穿过,短发的女孩儿大笑,身后的男孩儿按住车铃,“叮叮叮——”地掠过她。

影片最后,他们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

看着男女主角一起接受了那么多人的祝福,路见星怔怔地。

他突然想长大了。

在电影结尾,女主角将捧花抱紧,双眼包含热泪,声音清脆:“我遇见你……”

拿遥控板关掉了电影,盛夜行翻身,靠在路见星身侧,接过女主角的台词,“我遇见你,就像……就像在夜晚一直朝着最亮的那颗星星走。”

路见星点头:“啊。”

“啊什么啊,快说,”盛夜行亲他:“会怎么样”

路见星捂住半张脸,露眼出来眨眨。

“会天亮。”

“……”

路见星止不住笑。

他靠在盛夜行怀里,屁股止不住地下滑,靠成半躺的形式。

路见星仰头亲吻盛夜行的下巴,假装被冰块触碰了一下弹开。

他又被盛夜行反手摁回来,低头回了深吻。

“不及格,”盛夜行佯装愤怒,用指关节敲他的脑袋,“再说一次!”

“我会爱你。”

等待好一会儿,路见星这么说。

本以为盛夜行会回一句“我也爱你”云云,但他没有。

盛夜行把头突然仰起来,仰成下颚线与脖颈几乎九十度的直角角度,迟迟不动作。

他像在看天花板是否漏水。

天花板倒没漏水。

他的眼漏水了。

路见星紧张到不敢呼吸。

空气像静止了,时间被按下暂停。

“啊,”难以感知到盛夜行的情绪,路见星干巴巴地又重复:“爱你。”

他突然被盛夜行抱住。

抱了一会儿,盛夜行也没动静,把头埋在路见星颈窝,宽阔的双肩抖动着,和呼吸乱得同样厉害。已经分不清是生理还是情绪上头,盛夜行闭上眼。

流泪对他来说是个太过于陌生的事情。上一次,他已经记不得是什么时候了。

但在路见星面前,他要卸下所有铠甲。

等盛夜行放开自己,路见星才发现盛夜行眼下的湿润。他不能明白这句话的重大意义,只在乎盛夜行现在是否难过。

他慌张地皱紧眉头,“那我不爱你。”

“不可以反悔的,你才说了爱我,”盛夜行哭笑不得,捏袖子把眼泪擦了,低头,嘴唇挨上路见星的鼻尖,“你再多说几遍,我得录下来当每天早晨起床用的闹钟。”

往往被要求时,路见星的“叛逆期”就到了。

他闭紧嘴唇,拒绝再吐露任何话。

高冷,害羞。

扯过床头备好的卫生纸,路见星把它笨拙地叠成三角巾形式,一点一点地擦盛夜行脸颊上的透明液体。他边擦,边从喉咙里发出“哼哼”声,看样子是真的开心。笑意在眉梢堆积。

“睡吧,我也爱你,”盛夜行说,“虽然我从没对你说过。”

羞于表达,盛夜行在说完这一句,反而脸红了。

还好夜里看不清楚,他庆幸地想。

这一夜,他们睡得迷迷糊糊。

半夜空调度数不够高,窗户也没关严实。寒风钻入房内,凉得路见星蜷缩起身子,躲在盛夜行这个热源身侧。记得去年这时也冷,他却还是固执地要用背靠墙壁。这是他保护自己的方式。

今年,有一点不一样。

在凌晨路见星醒过一次。

他全身心依赖于黑夜,嘴里像含了一块软绵甜糖。

路见星说:“我爱你……”

“你要爱我多一点。”

睡眠一向较浅,盛夜行有意识地回复他。

“多很多。”路见星低喃。

“那我也要爱你多很多。”盛夜用胳膊回搂住他,姿势依存。

路见星清醒了不少,手指比划,“多,一点。”

多一点就好。

他说完,捂住眼睛。爱情使感官陷入麻木。过往的细碎片段如电影画面轮转,心动是获得最佳奖项的长镜头。他们始于一个名字,结束于漫长无尽的岁月。

路见星趴好,任由盛夜行亲吻他裸露的肩胛。

“我爱你。”

他强调着,又重复一遍。

用手指在盛夜行的手背上轻轻点了三下,再十指紧扣。

路见星好像也懂了世界上最难解的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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