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去世之后的那几年里,他的世界里只有求生和弟弟,没时间想这些形而上的事。等到意识到的时候,那点儿讳莫如深的渴求已经在胸口的空洞里发酵成了某种巨大、偏激而可怕的执念。
白祁也知道自己不太正常。他看过两次心理医生,一次是在大学,一次则是车祸刚发生之后。第一次那个上岗没多久的医生直接被他气哭了,第二次的中年男人也没好到哪里去,拉长了脸教训白晟:“病人自己不配合,我们做什么都是无用功,你们这些家属怎么当的”
被冤枉的白晟只能赔笑脸,最后转过来看着他默默叹一口气。
“不配合”是那段时间白祁听到的频率最高的词,排名第二的则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无法被以任何方式催眠为什么他不好好回答问题,为什么不能从森严的意识堡垒中挖出医生想要的答案为什么他不能动,为什么那双腿陷入了永久的死寂中,无论怎样按摩复健都移动不了分毫为什么一个能力平平的普通人都能完成的事,他却偏偏做不到
“我不知道。”
白晟看着面无表情的白祁,简直像在看叛逆期的孩子:“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这是你自己啊!”
白祁也望着他,不再说话了。
事实是,如果他自己知道答案的话,那些问题根本就不会存在。
死循环一般的对话最终被那把直直插进大腿的水果刀划上了圆满的句点。白晟不知被医生拉到一边嘱咐了什么,从此噤若寒蝉,没再劝他一个字。而白祁自己也不再执着于答案,就像陷入沼泽的人不再动弹,因为挣扎得越厉害,死得越快。
奇怪的是,那些连白祁都说不出口的东西,katie却好似能凭着某种女性的敏感察觉到。尽管只是一点,但她的存在给了他长久的慰藉。
“这条街上就有一家很不错的日本料理店,今晚我们去喝清酒怎么样”katie站在他身边问。
“今晚不行,我有点私人的事。”
katie眼睛一亮,猛地转头看他:“你要去那家医院吗等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不是。”
“……哦。”
katie犹豫地看着他,似乎在酝酿怎么开口。白祁心一沉。
“祁,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复健”她最终还是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