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和夙玉从入琼华派开始就一直在闭关修炼双剑,甚少下山,灵力虽高,经验却半点皆无。而一点红和曲无容不仅功力深厚,经验更是老道。玄霄虽然攻击治疗仙术皆娴熟,但也不敢轻易让一点红和曲无容近身,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夙玉,为了保护夙玉的周全,只得耗费灵力撑起庞大的剑网。
玄霄的羲和阳炎流淌得整个剑舞坪皆是,曲无容和一点红也只能暂避锋芒。他们两人修行的皆是风系法术,速度快而隐匿性高。身影宛如鬼魅,但是更可怕的是他们手里的剑,玄霄撑起的剑网总会有疏漏之处,一点红和曲无容又配合默契,眼光毒辣,一旦找出纰漏便逐步击破,甚至打法都有几分不要命的意味,玄霄和夙玉的攻击又跟不上他们的速度,久而久之,即便玄霄也有些撑不住了。
最终一点红硬拼着扛了玄霄的一击羲和斩拦住了他,而夙玉则被曲无容折了手臂,一时间痛昏了过去。
“嘶――!”早已顺利挤开宗炼站在叶九思另一边的曲流觞看到这一幕就忍不住牙酸,讪讪道,“娘亲还是这么……不怜香惜玉……”
叶九思无言,曲无容以前待的那是什么地方跟着石观音那么个心性扭曲的女人,谷中的女人一个比一个可怕,曲无容怎么怜香惜玉得起来更何况以前在石观音的逼迫之下,死在曲无容手下的男男女女也不少,能修杀戮之道的人,又怎么可能是良善之辈
宗炼扭头看向自家掌门师兄,便发现太清的脸黑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了。
望舒瞬间黯淡了下去,玄霄也受到了一定的约束,但饶是如此,一点红和曲无容想要拿下一位地仙,还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一点红被劈了一剑,伤了肩膀,曲无容后背一道深深的伤口,汩汩渗血,但两人显然都不在乎这样的伤势,归剑还鞘,便洒然离去。
对于他们而言,杀人很容易,难得是不杀人的情况之下击败对方。
连琼华派津津自傲的双剑宿主都败得彻底,这样的结果对琼华派而言难免有些讽刺,但是让剑宗弟子折了自己的傲骨而藏拙,又明显是不可能的。两个门派相顾无言,剑宗弟子三缄其口,琼华派气氛低落,场面一时之间便有些尴尬了起来。
相比太清和一干长老的不敢相信和觉得难以接受,宗炼反而看得很开,或者说,他早已经意识到宗门里存在的弊病了。他很坦然地走到叶九思身前,敛袖一礼,平静的道:“数十年前,曾有幸得宗主传授铸剑之术,宗炼可谓是受益终身。昔年,宗主曾言宗炼‘道心不坚,剑道未成’,须每日挥剑万次,导正剑道才可有所成就,说来宗主于宗炼尚还有只言片语的半师之谊,如今岁月流逝,宗炼斗胆请宗主指教一番,也算验收成果,如何”
宗炼声音郎朗,平静而坦然,似乎并不因为这一段往事而感到耻辱,以至于琼华派弟子们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剑宗宗主到底是什么人呢她门下的弟子如此强大,她已经凡身成仙,甚至于修为最高深的执剑长老都曾经被她评价过“道心不坚”。
叶九思却是默然无语地面对着宗炼,半晌,却是叹息一般淡声道:“欲修道,必先修心,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能看得明白。有了羲和望舒双剑又能如何一切身外之物岂非皆是虚妄你们固执于此,凡心不净,有谈何而来的得道成仙”
“也罢。”叶九思越众而出,朝着剑舞坪走去,“至此一战,也希望你们能领悟些许。”
这大概,是自己对琼华最后的一点善意了吧。叶九思站在剑舞坪上,有些漠然地想到。倘若仍旧冥顽不灵,那最终有何下场,也都是自酿苦果自品尝。
叶九思白衣墨发,眉眼清淡地站在宗炼对面,去仿佛敛尽了一世的明光,说不出的璀璨。宗炼微一行礼,也不用仙法,身周剑气磅礴浑厚,锋锐,却不显轻浮。只这一手,便要胜过常人无数,叶九思心中暗赞,也不由得有些可惜这样的良才美质最终却是要在琼华派中毁于一旦。
宗炼的剑气令得全场人都觉得窒息,逼仄而压抑的空气之下,琼华弟子竟隐隐生出了几分期待和自豪之意。
宗炼剑出便如泰山压顶,浑厚而凛然,然而剑刃至眼前,叶九思却是容色淡淡的一抬手臂,“铮”的一声轻响,竟是只用焰归剑的剑鞘便挡下了宗炼的剑式。众人不由得大惊,宗炼也面色微变,但是却仍然沉着有序的见招拆招,仿佛当真要将自己毕生所学都倾尽这一场战斗里。
察觉出他的认真,叶九思也不敷衍他,尽管只用剑鞘,也将宗炼的剑势压得死死的,并引导着宗炼用出所有的招式。与其说这是一场对决,倒不如说是一场指导,宗炼从来不知晓战斗能如此酣畅淋漓,流畅自如得似乎知晓下一招要用什么。似乎一瞬间,宗炼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一个人了,而是变成了自己手中的那柄剑,一招一式,都如同控制自己的手指那般自如,甚至他使出了许多以往根本不可能做到的剑招。
从头到尾,他都不曾用过仙术,只是一人一剑,罢了。
宗炼最终只觉得脑袋一空,长剑破空,刺出了他此生最为璀璨辉煌的一剑,耀冠寰宇,剑压四方。
剑气擦着叶九思的脸颊划过,被叶九思抬手捏住了剑尖,却也在叶九思宛如冰玉般白皙的脸颊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叶九思屈指轻弹,宗炼的剑便发出一声冗长清越的剑鸣,似有清气横生,在宗炼的脑海中涤荡回响。他的心中划过一丝明悟,那一直横亘在他心中的隔阂瞬间崩塌,心境的提升带动了他止步多年的修为,宗炼的气息步步攀升,直到抵达了临界点,一举突破。
半生苦修,终得大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