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英心性平淡如水,却素来喜爱幼小的孩童,只因那一份尚未沾染世俗的赤子之心。叶寻如今五岁,跟长琴此世是一样的年纪,想到相隔了一个世界的长琴,叶英心中便有些怅然若失,也不知那个孩子可还好是否消除了煞气取回了自己的灵魂尽管明知晓长琴是个可以独当一面的成年男子了,但是叶英总是想着幼时他为了不喝鹿奶而满床乱爬的样子。尽管后来知晓了长琴曾经所做的一切恶事,叶英也仍然希望他能平安康顺的。
这般想着,心似乎也多了几分温柔,他抚了抚叶寻的脸蛋,心想,一切的劫难他可一力承担,惟愿家人一切安好。
叶寻缠着叶英教他习剑,叶英也不拒绝,看叶寻耍了几招,却是生涩稚嫩,尚未有个模样。但是思及叶寻不过五岁,正是膝下承欢的年纪,轻功和心法都学了不过两年,也算是不错了。叶英指导纠正了几个剑招,也并不严厉,语气淡淡的,叶寻却是越练越开心了。
叶九思见他们相处和睦,便也莞尔,不去打扰,回了屋中跟叶凡借了厨房,准备午餐和糕点。
询问了叶凡后,知晓叶寻惯来喜爱味重汁浓的,说是浇在米饭上最是美味。而叶九思口味与叶英仿佛,都是清淡爽口的菜式,而叶凡曾经流落到蜀中唐门好些年月,后来又跟唐小婉结为夫妻,依着唐小婉的口味,叶凡也喜好偏辣的食物。叶九思心想着干脆做五道菜,江浙菜一荤一素,粤菜一荤,川菜一荤一素,加一道清淡些的汤清口,又给叶寻准备了一道豌豆黄,给叶凡准备了一份凉糕,省得吃多了辣,反而坏了肠子。
厨房中炊烟袅袅,香气飘飘,叶寻连了半个时辰,却是待不住了。唐小婉自幼体弱多病,唐门几乎将她捧在手心上珍视着,完全是十指不沾阳春露水。后来唐小婉嫁给了叶凡,藏剑山庄是何等的富贵逼人自然也无需她下厨做饭。叶寻吃惯了厨娘做的饭菜,虽然好吃,却也不大出众,如何比得上叶九思的手艺
厨娘给叶九思打下手,饭菜做好了,叶九思便去换一件外衣,省得满身烟火气熏人。饭菜上桌,叶寻也不敢随意动筷,只是眼巴巴的等着叶英和叶凡入座之后,才心痒难耐的让厨娘帮忙打了碗饭。叶九思入座之后,叶英为长,也是等叶英动了筷子,才好开始进食。
叶寻年纪小,须得有人照顾着,叶英和叶凡两个大老爷们又不够细致,便是叶九思接了活。好在叶寻手脚利落,也不毛躁,一顿饭吃得舒心。
待盘子都撤下去后,叶凡拿小勺舀着凉糕,笑道:“九思这手艺真是绝了,天南海北吃过这么多宴席,竟是没几人能比得上你的手艺。”
叶九思闻言也只是一笑,十年数十年的做一件事情,就是傻子都能成才,更何况是她偏首见叶寻细细簌簌地啃着豌豆黄,脸颊和手上都沾了不少碎屑,便让人取了帕子来,等叶寻吃完后给他拭嘴用。她动作自然娴熟,竟像是做过无数次的动作一般,叶凡看得登时一呆。
回过神后,叶凡却是苦笑,调侃道:“九思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早就嫁出去的姑娘了。”
叶凡说完却是自觉不对,连忙禁声止语,叶九思失踪五年,算来如今都二十二了,可当真是个老姑娘了,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赶忙道:“你如今剑道大成,也可以出师了,有喜欢的人便和大哥说一声,一定帮你寻一个一心一意的良人。”
叶凡满眼歉意,叶九思却是不在乎的笑了笑,真要算年纪,她都不能算是老姑娘而是老妖怪了,又如何会在乎这点小事。叶寻却是呆住了,他扯着叶九思的袖子,扁着嘴,委屈地道:“师姐要嫁人吗大爹不是说师姐将来要当寻儿的大娘吗怎么又要嫁别人了”
叶凡正往嘴里塞了一口凉糕,喝了一口红糖水,一听这话,“噗”的一下便将红糖水喷了出去。
“羞羞――爹爹你太失礼啦!”叶寻伸出一根食指刮了刮自己的小脸蛋,小大人似的教训着叶凡。
叶凡才不管自家的熊孩子怎么n瑟呢,他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吐出来了,正想教训自家儿子,一抬头却看见大哥看着叶九思,而叶九思笑而不语,什么话也不说。那显然是默认一般的态度,叶凡只觉得眼前一黑,好像有人用狼牙棒砸了他的脑袋,整个人都不好了。
苍天!老爹!二哥!三哥!四哥!小婉――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叶凡觉得自己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他期翼般的眼神看向叶英,只等着大哥说一声“胡闹”,却没想到叶英只是端起叶九思给他泡的金骏眉,眉眼平和温润,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叶凡等了一会,彻底绝望了,他摇摇晃晃站起身,一脸恍惚的丢下一句“我去找二哥”,便走出了客厅。
见他如此,叶九思哑然失笑,叶英抿了一口茶水,微微摇头。
叶凡一路恍恍惚惚的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来到叶晖办事的厅内,才一个激灵的回过了神。
进了门,见叶晖在翻看账目,叶凡一把扑了过去,吓了叶晖一跳。叶凡半蹲在地上扒拉着叶晖的衣袖,叶晖捂了捂心口,反手就将账本敲到了叶凡的头上,气道:“五弟你是要吓死你二哥吗!走路好歹带个声啊!冷不丁窜出来是要做什么!”
“二哥,二哥!先别说这个了!”叶凡几乎要哭了,他扯着叶晖的衣袖,那动作神情竟然跟叶寻一个模样,“你倒是告诉我,大哥怎么就和九思在一起了他们不是师徒吗爹怎么可能会同意呢二哥,那五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叶晖的动作一顿,挪开账本,看着叶凡的脸,挪声道:“啥”
叶凡:“……二哥原来你也不知道吗”
叶晖当然不知道,叶英和叶九思归来,他只顾着高兴了。安排山庄事物,设席备宴,还要压制江湖上的风言风语,他哪有时间去说别的叶炜心知此事太过匪夷所思,也并未同他直言,只是明里暗里的示意了一番,叶晖却没注意,只是单纯为叶九思和叶英的深情厚谊而欣慰罢了。
叶晖到底比叶凡冷静了些许,复又坐下,问道:“你从哪里听说的这混事莫不是有谁乱嚼舌根不成”
叶凡憋气,席地而坐,将方才发生的一切娓娓道来,复而又委屈的道:“大哥又不跟我说清楚,但是瞅他那样,八成是默认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哥有多看中九思,往常谁拿九思的名节开玩笑,大哥都是严惩的,但方才那般情景,他却连解释一句都不。”
叶晖听罢却是沉默,他比叶凡知晓得更多,他们如今和叶英之间差距的岂止是五年那是上百年的岁月,谁又知晓这其中不会有意外和变迁
“且先冷静一番,随我去找三弟吧,他应当知晓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