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他的血仆同伴会第一个蹦出来拦住他。
所以章珎转换了路线,拿着空间里摸出来的几枚银戒指,以投奔亲戚为借口,换了一张去往北美的船票。
财不露白,一个小孩子拿金子示人,实在太危险了。
欧洲大陆是不能待了,熬过现在这段恐怖之后,法国人还要和反法同盟互殴好多年呢。英国他也不打算去,现在正好是那个国家阶级歧视比较严重的一个时代,大麻烦没有,小麻烦太多,没完没了遭不列颠老贵族的白眼也是一件烦人的事。
对一个法国人来说,北美是不错的选择。
章珎在新奥尔良下了船。
这里曾是法国的旧殖民地,后来被西班牙却抢走,尽管如此,这里的社会生活形态依旧被法国人所主导着。
一下船,章珎就给自己换了一副行头,用阿斯加德的金子买下一座小房子,并聘请了一位黑人女佣和管家,然后便精神抖擞地投入到这辈子的生活中。
在欧洲人的口中,北美大陆,被称为“新世界”。不仅是因为这里巨大的商机,淘金者和烟草、棉花种植者一夜暴富的传奇,也是因为许多欧洲人认为,在这里,人有机会抛下欧洲旧社会的许多桎梏,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章珎给自己改了一个名字,并重新塑造了一个身份,对外自我介绍时,只说自己一家是法国乡绅,革命期间全家覆没,只有他因为年纪较小,才在父母旧友的帮助下逃过一劫。
和同龄孩子比起来,他神情沉静得多,看起来的确很像一个阖家遭难的逃生者。法国发生的事,大洋彼岸的移民者都曾听说过,他们怜悯这个孩子的遭遇,也就不在过分刨根问底。
章珎没有住在城镇里,他的家离南方庄园主的种植园不远,每天都能看见帆船满载棉花等货物,在密西西比河上飘荡,驶向远方。
乡下地方,每一个外来者都能激起人们的兴趣。离章珎的住所不远,只需骑马慢行七八分钟,就是当地有名的大种植园,一位年轻而有善心的好先生就住在那里。
年轻的路易是当地远近闻名的庄园主,比他的富有和地位更有名的,是他的善良和仁慈。
不是所有的庄园主,都能得到黑奴们的热爱,但是路易可以。
他给予了庄园里的黑人足够的自由与尊重,在这个年代虐待和歧视黑人成风的社会背景下,他的存在相当特别。
路易主动为这个失亲无依的孩子了很多帮助,这份积极和好心,让章珎影响非常深刻。
两人虽然有着十来岁的年龄差,却也还是没有障碍地成为了一对好友。
章珎认识路易不久,对方就要结婚了。新娘与路易并非门当户对,两人的结合,完全是自由恋爱的结果。
她有一头卷曲的棕发与同样善良的目光,就像一颗被新奥尔良的阳光照熟的果子,甜蜜又浪漫。
和她结婚后,路易直接堕落成一个提到妻子就幸福得不知西东的二傻子。
路易的痴傻程度在确认妻子怀孕后再攀新高峰。章珎一边嫌他甜蜜得让人倒牙,一边默默找了专家。
从古至今,生产对女性来说都是一场劫难。胎儿过大、脐带绕颈、胎位不正、羊水栓塞、产后护理不当每一项都可能要了人命。
即使是在二十一世纪,生产依旧是女性的一道鬼门关。在这个消菌灭毒意识都没有的年代,危险程度更是不用说。
而且路易的妻子是这个年代典型的淑女,虽然也会骑马,但平时几乎不会运动。
有的话不适合让外人来说,尤其是异性,哪怕章珎现在是个孩子,也是不妥的。他只能找了专人,把孕产期间的保健要点仔细嘱咐,让她去照顾路易的妻子。
章珎的好意让路易有些懵,他起先还不禁想安德烈是否有些过于紧张,但转念一想,怀孕生子的确是妻子一件大事,轻易不得,所以也紧张了起来。
哪怕章珎和路易都已经这么严阵以待了,生产的当天,她还是经历了一遭危险。
妻子在产房里悲叫好几个小时,路易在外面面色苍白满头冷汗,握拳发了半天抖。等到一声细细的幼啼声响起,路易紧绷的神经才得以放松,他一头砸在墙上,晕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颤颤巍巍地想去看看老婆孩子,一抬头,就看到安德烈抱着一个小小的布包,无语地看着他。
那眼神就像鄙视似的。路易视若无睹,小心翼翼地揭开布,看了看皱巴巴的孩子,迈着意大利面一样发软的腿,一点一点地挪去产房看望妻子。
“啧。”没出息的家伙,站都站不稳。章珎看着他的背影,伸手小心刮刮怀中小儿嫩嫩的小鼻子,然后用布遮住新生儿脆弱的眼睛,不让他见强光。小家伙张着没牙的粉嘟嘟的小嘴,还在啊啊地哭,章珎忽然笑了。
“你生得可不容易。羡慕你啊小东西,”他轻轻地说,“父母感情这么好,你的一辈子会很幸福的,你可要珍惜啊。”
新生命的诞生,让大家都非常欢喜。
路易夫妇自然不用说,路易整天抱着孩子在产后恢复的妻子面前蹦来蹦去,看他这么高兴,问他还要不要再生一个,路易却想也没想地拒绝了。
经过这一出,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父母只生了他一个。
“只生一个好。”路易抱着孩子,心有余悸地说。
照顾路易妻子直到生产的护士也很高兴,这次的护理工作,她从那个小少爷那里学来不少知识。原来很多产妇产后死亡,和护理清洁消毒不彻底有关。
意识到这一点,这位护士敏锐地察觉到了潜在的商机。结束这里的工作后,便自己创业,做起了自己的妇产中心,并在若干年后,凭借优良的口碑,成为某连锁妇产医院的品牌创始人。
真是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