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两个年轻人一同下乡。
十三四岁,甚至都不能算是年轻人。
两个世交的孩子同样经历家中巨变,在偏远的农村共同取暖。
姑娘生的美,容貌招眼。男孩子天性温和,自己偶尔受了欺负也没什么脾气。
“她在城里就是最好看的姑娘,在当地过了几年,有个混混想追她,没追上。”
“她怎么可能看上那种人”
像是自信,又像是惋惜。
老板嗓音沙哑,为齐玉和自己续了一杯茶。
“我们长大了。一起来的人一个一个的回城了,我们却一直留在当地,一点准信都没有。”
“我当时就不该,不该让她一个人去”
他说不下去了。
这个五旬老人抖着手,拿不稳茶杯。齐玉清楚的看见他脸上的水迹。
年轻的姑娘被人以家里来信的名义叫走。在挂着威风凛凛牌子的土坯房里,遭到了强暴。
已经当上革委会干部的混混压着他们回城的推荐信,就是等着抱团的知青们陆续回城,他们落单的时候好下手。
孤身的知青下放到村里,还不是任他们捏扁搓圆
发觉不对的年轻知青赶到,事情已经无法挽回。
后来呢
血。
全是血。
姑娘身上,土坯房上,村子的河里
小伙子被混混和跟班们殴打。殴打中,混混当着还有意识的姑娘的面,一脚踩向小伙子两腿正中。
军工出产的皮鞋跟帮结实,摩擦在土布裤子和人体组织上的声音如同惊雷击断树木,带着权力的质感。
小伙子醒来在知青宿舍的院子里,姑娘和混混都不见踪影。
身体上的剧痛不及心理上的惶恐。
“她死了。人是第二天在河里发现的。”
混混指派跟班诬陷他奸杀。他看着耀武扬威的混混身上军绿的颜色,满身的血在往头上涌。
被绑着接受批斗时,城里来人了。
姑娘的父亲熬过了斗争的寒冬,终于有余力把下乡在外的小女儿接回来。
“畜生被判了枪毙。我亲手执行。”
终于平稳度过权力危机的姑娘父亲,等来了女儿在前一天被奸杀的消息。险些冤死的小伙子回了城,接受医治。
后来呢
小伙子发誓一生不娶,养好身体进了工厂。继承了姑娘父亲政治遗产的小伙子从普通工人做起,到工厂车间主任,副厂长,厂长。
一步步升上去,成了如今的老板。
看起来,善恶有报。
可现实总是黑色的。姑娘再也回不来,小伙子用一生祭奠她。
那一脚用心险恶,小伙子从此失去生育能力。
“茶凉了。”
齐玉手捏的发僵,许久才出声。
老板放下茶杯,转过身去,声音低沉喑哑“你也该走了。”
齐玉轻声道“是。”
杜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