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母出生书香世家,瞧着柔柔弱弱,性子却一点也不弱。她的气度看起来和周慧很相似,只是从周慧身上看到的却是隐藏在诗书礼仪下的肮脏,可舅母,却是那种能令人感受到如沐春风的。
这会见人循目看来,她也帮着说了一句“舅舅,父亲这回的确是做错了,您要为母亲出气是应该的,可若是这般闹上去,只怕谁都知道咱们家中有这么个人了。”
她心中虽然厌恶父亲当年的荒唐,可说到底,他也是她的父亲。
昨儿个她没有拦舅舅,也是想替母亲出一回气。
可若是再这般闹下去,只怕祖母脸上也不好看,更何况还有看他们笑话的三房,以及虎视眈眈的林雅。
崔长岂耳听着这话,原先紧握着的拳头也松了开来,他看了看王珺,张了张口,到底什么也没说。
谢文茵见人止了声,便又笑着朝王珺看去,同人笑道“娇娇,你表姐这会也醒了,你先去同你表姐说话,等到了午膳的时辰,我再遣人去喊你们。”
王珺知道他们这是有话要说,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因此她也只是起身朝他们行了一礼,而后才往外走去,等打帘出去的时候,却听到身后传来舅舅压低的嗓音“难道就这么算了”
而后是舅母温和的嗓音“阿柔吃了亏,自然是不能这么算的,可成国公有错,老夫人的做法却很公道,咱们这样闹哄哄得闹上门去,反倒显得咱们崔家小气了再说,阿柔如今还是王家的人。”
“侯爷倒是消了气,日后却让阿柔在家中怎么自处”
后头的话,王珺倒是有些听不真切了,可她的这颗心却很平静。
这是醒来之后,她这颗心头一次这么平静,以往每回醒来,她都会呆坐很久,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可如今舅舅、舅母回来了。
他们回来了,那么母亲便不是一个人了,有舅舅看着,没有人能够欺负母亲。
这一世的母亲,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只要等她解决了周慧和林雅。
连枝就站在王珺的身侧,眼看着她脸上的笑意,却有些讶异,这些日子,郡主纵然是笑也是很浅的,今天看起来倒像是很开怀的样子。
不过郡主高兴,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也高兴。
其实她还是喜欢郡主现在这个样子。
平日的郡主总像是把自己藏在一个透明的屏障里头,让人看不真切她的想法,有时候就连她也分不清郡主的笑是真的还是假的。
可如今的郡主,她却能够看明白,她是高兴的。
想到这,她脸上的笑意也添了许多。
等穿过长廊,转过小道,一座院落也就显现在了王珺的眼前。眼前的院落名叫怀心居,正是王珺表姐崔静闲所住的地方。
这样望过去,能瞧见院子里头栽着几株玉兰树,开得正好。
想来是昨儿个落了一场雨的缘故,那白色的玉兰花上还沾着些雨珠,垂垂欲坠得,很是鲜活,就连这香味道也要比平日浓郁几分。
王珺闻着这股子香气,脸上的笑意也平添了几分。
她也没有止步,继续往里头走去,等走到院子里头,便又受了几个丫鬟的礼。
而后还不等她让人通传,便有人打了帘子走了出来。
那人穿着一身青绿色的比甲,却是崔静闲身侧的大丫鬟,名唤容辞。
容辞见她过去自是满面笑容得迎了过来,待又朝她问了安,便笑着打了那绣着白玉兰花卉的纱帘,请她进去。
王珺见此也就没说话,只是把目光转向屋内。
帘子刚刚打起,里头的布景也就显露了出来,王珺由人扶着往里头走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扇绘着山水的座屏,跟着是一架多宝阁,那多宝阁上并没有什么名贵的珍品器具,摆放的除了书册之外,便是寻常的雅物。
再往里瞧,靠西边的墙上挂着一架古琴,并着一幅字画。
王珺一双桃花目微移,待落到一架湘竹榻的时候,便瞧见一个女子正背身坐着,她穿着一身丁香色的长褙子,底下是一条月白色的长裙,隐隐能瞧见那长裙上绣着几朵若隐若现的白玉兰。
她好似还有些疲态,这会便把手肘撑在那引枕上,支着下巴靠坐着。
而她身侧的高案上,摆着一只美人瓶,那里头簪了几朵沾着水珠的白玉兰,越发使得那个背影显露出一段风流。
似是听到身后传来的声响,女子终于舍得睁开眼,哑着嗓音问道“可是娇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舅舅这个暴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