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 梁家兄妹联袂而来, 都快进门了, 还在争争吵吵。梁文修递上拜贴, 上面写了自家来路,看门的老陈愣了愣, 他大字不识,
也从没见过进门递拜贴的讲究客人, 连忙在身上擦了擦因嗑瓜子而显得有点脏的手,双手接过拜贴,一溜烟跑进去通报去了。
不一会儿, 王方就带着王瑾出来迎接他们,梁文修忙称不敢, 自觉地把自己放在了王方子侄辈的位置上,
称呼王方“伯父”,称王瑾“兄长”,十分亲近熟稔。
梁文棋也恢复了大家闺秀的做派,口道万福,盈盈拜倒。王方忙把她扶起来,叫了史大娘来, 领着梁文棋往后院去。
赵氏见了梁文棋,觉得她珠圆玉润,大方讨喜, 有几分王浮的影子,便十分喜欢她,
当即取了自己头上的一支银簪送给她,虽然梁文棋出身东京大户,但她毫无骄矜之气,没有看不起赵氏的礼物,口中道谢,双手接了,让自己的贴身使女收着了。
说话间,晚起的王浮就打着呵欠过来了。三娘本来在厨房忙活,听说梁家兄妹来了,赶紧跑回芳华院,把王浮从床上捞起来,一张冷水帕子蒙到她脸上,把她冻得打了个激灵,瞌睡全无。
昨夜王浮点着灯一直看书写字到子时,要不是史大娘忘了浸糯米和黄豆,准备早上磨豆浆做豆腐,半夜爬起来浸,看见她房里的灯光,说不定她就奋战到天明了。她以前也是这样,经常一看书一写论文就忘了时间,通宵不睡是常有的事,来了这里,她是顾着自己这副小萝卜丁的身子不敢熬夜,再加上音娘和三娘监督,她想熬夜也熬不成,但一到府城,她有了自己的屋子了,想干什么干什么,而她想学的东西和想钻研的东西又太多,就忍不住推迟了睡觉的时间。她房里的灯油烧得最快,为了不让赵氏发现,她还花了两贯钱买通王瑾,托他从外头带了灯油回来。
史大娘尽职尽责,早上给赵氏送水梳洗的时候就顺便告了状,但今日家里有客,赵氏不好发作,只得恶狠狠地瞪了王浮两眼,把她拘在身边陪梁文棋说话,准备无人时再揍她。
王浮头脑还有点发昏,只迷迷糊糊地想:“还是音娘好,当初我在房里养小老鼠做实验,她还帮忙遮掩,可惜现在音娘跟她丈夫一起,去了益州府周边的乡里,准备多买些田地,起两个庄子,赶在第一场雪下来之前搭上蔬菜大棚,好让和乐楼冬天也有新鲜的蔬菜瓜果供应。”
梁文棋笑道:“我在十娘这个年纪的时候,每到冬日,就赖在床上不起来,每每睡到日上三竿,我阿娘无法,就去乳酪张家买来我最爱吃的雪花酪,放在床头哄我起来。”
赵氏的脸红了红,王浮厚脸皮没感觉,还傻傻地问梁文棋:“梁姐姐,雪花酪是什么味儿的?”
“各种滋味都有,不过比不得你们和乐楼的双皮奶,就连我阿娘这般不爱荤腥的,也时常念叨,说你们和乐楼的双皮奶如果能每日供应就好了。”
已经吃腻了双皮奶,最近迷上了红糖姜撞奶的赵氏呵呵一笑,颇有些走在时尚前列的自豪感,对王浮也多了几分怜爱,打算等会揍她的时候下手轻点。
时下宋人大多吃两顿,朝食和哺食,大概在上午九点和下午四点左右。王家与众不同,自王浮改良厨房之后都是三顿,因此王家人此刻已经吃过了小米粥加包子、花卷配豆浆的早餐,梁家兄妹俩来王家,大概是准备跟他们一起吃朝食,此刻应该是饥肠辘辘了。
王浮虽然没吃早餐,但她过来见赵氏之前,三娘就把一个红豆沙馅的花卷塞到了王浮嘴里,所以她也是不饿的。梁文棋一边附和着赵氏的话,一边有些坐立难安,频频偷看小几上摞得整整齐齐的糕点,渐渐地有些走神。
另一边梁文修也是一样,王方见了和自己儿子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不由得就捡起他私塾老师的习惯来,开始考校梁文修的功课。梁文修本就是跟王瑾一样不爱学习的,哪里经得住他东问西问,不一会儿就露了馅儿。
王方心里有些感慨,原来这小官人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知道了他的水平,王方也不好意思再问,就叫王瑾陪着梁文修,自己去了书房。